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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隨便!”
部長也笑了,翻翻檔案:“什麼都懂的人到什麼地方去呢?……我問你,你對什麼東西最感興趣?”
“看書。”
“那你為什麼不早說呀,到新華書店去。”
丁大頭被一句定終身,後來在某地的新華書店當經理,而且是個很稱職、很懂行的經理。
第二個被叫起來的是個女同學,蘇州姑娘,長得很美,粗布的列寧裝和八角帽使得她在秀麗中透出矯健的氣息。
部長向她看了一眼便問:“你會唱歌嗎?”
“會。”
“來一段《白毛女》試試。”
“北風那個吹……女同學拉開嗓子便唱。那時我們天天唱歌,誰也不會忸怩。
“好了,好了,到文工團去!”
這位女同學的命運也不壞,“文化大革命”前唱民歌,很有點名氣。如今聽不見她唱了,這小老太婆也可能是在哪裡教徒弟。
輪到我的時候便糟了,我怎麼也想不起最歡喜什麼,除掉反對好吃之外,我好像對什麼都歡喜。我沒有任何特長,連唱起歌來都像破竹子敲水缸。
部長等得不耐煩了:“難道你一樣事情都不會幹?”
“會會,部長,我會替人家買小吃,熟悉蘇州的飲食店。”我決不能承認萬事不通呀,可這一通便出了問題!
“挺好,幹商業工作去,蘇州的食品是很有名的。”
“不不,部長,我對吃最討厭!”
“你討厭吃?很好,我關照炊事班餓你三天,然後再來談問題!下一個……”
完了,命運在一陣鬨笑聲中決定了。可我當時並不懊喪,也不想犯自由主義,揚子江在怒號,南岸的人民在呼喊,要拯救勞苦大眾於水深火熱之中,要推翻那人吃人的舊社會,再也不能讓朱自冶他們那種糜爛的、寄生蟲式的生活延續下去!朱自冶呀,朱自冶,這下子可由不得你了。我們決不會讓你餓肚子,至少得讓你支起個爐灶來燒東西。也不能老是讓阿二拉著你,你自己有兩隻腳,應該是會走路的。
風蕭蕭兮江水寒,壯士一去兮又復還。我又回到蘇州來了,幾經轉折之後又住在朱自冶的門前。朱自冶對我刮目相看了,他稱我同志,我喊他經理;他老遠便掏出三炮臺香菸遞過來,我連忙摸出雙斧牌香菸把它擋回去。別跟我來這一套,你那高階煙浸透了人民的血汗,抽起來有股血腥味。朱自冶在解放之初有點兒心虛,深怕共產黨會把他關進監牢,那牢飯可不是好吃的!
隔了不久,朱自冶便鎮靜自若了,因為我們取締妓女,禁鴉片,反霸,鎮反,一直到三反五反都沒有擦到他的皮。他不抽鴉片不賭錢,對妓女更無興趣,除掉好吃之外什麼事兒也沒有幹過。鎮反挨不上他,他不開工廠不開店,談不上五毒俱全和偷稅漏稅。所以他經常豎起大拇指對我說:“共產黨好,如今沒有強盜沒有小偷,沒有賭場沒有煙鋪,地痞、流氓、妓女都沒有了,天下太平,百姓安定,好得很!”他說的可能是真話,可我把他上下打量,心裡想,你為什麼不說沒有賭吃嫖遙呢?賭和嫖你沾不上,吃和遙你是少不了的。等著吧,現在是新民主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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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我有涉(2)
朱自冶並沒有消極地等待,還是十分積極地吃東西,照樣坐著阿二的黃包車上面店,上茶樓,照樣找到另一個人幫他跑街買吃的。
那時候我的工作很緊張,沒有什麼上下班的時間,也沒有星期天,沒早沒晚地幹,運動緊張的時候便睡在辦公室裡。可那朱自冶比我還積極,我起床的時候他已經坐著黃包車走了;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才聽見他的黃包車到了門前。他每逢到家的時候都要踩一下鈴鐺。那銅鈴的響聲在深夜的小巷裡像打鑼似的。他有時候也不回家,仲夏之夜吃飽了老酒,乾脆就睡在公園的涼亭裡,那裡風涼,還有一陣陣廣玉蘭的香氣。他漸漸地胖起來了,居然還有個小肚子挺在前面。媽媽對他說:“朱經理,你發福了,人到了四十歲左右都會發胖的。”可他卻說:“不對,我這是心寬體胖。現在用不著擔心那些強盜和流氓了,別看我有幾個錢,從前的日子也是很難過的。生日滿月,四時八節,我得給人家送禮,一不小心得罪了人,重則被人家毒打一頓,輕則被人家向黃包車上擲糞便。就說那個上飯店吧,以前也是提心吊膽的。有一次我們幾個人吃得正高興,忽然有個人走到我們的房間裡來,要我們讓座位。我不知道他是什麼人,拌了幾句嘴,結果得罪了流氓頭子,被他的徒子徒孫們打了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