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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曉說,一個挺好的地方,是個破敗的游泳池。
深凹進去的池底,面積頗大,四周圍著高臺階,有點像空空的幽谷,說話都帶著迴音。
倆人坐在邊上,陳曉回憶起很多年前中文系的那次篝火晚會,就是在學校的破游泳池裡。趙子軒卻已經模糊了,在女人一點點的提醒下,往日的影子就像浮水慢慢滲出地面。
在那場晚會上,趙子軒喝多了,唸了自己寫的詩,撒著歡的繞著場地跑,那是陳曉第一次注意起這個男人。
這段長鏡頭更加的喪心病狂,機位跟釘死了似的,一動不動對著兩個人。
“子軒,我有一個請求。”王瞳輕聲道。
“你說。”
“我想,讓你像當年那樣,在游泳池裡再跑一圈。”她說著,自己都忍不住笑起來。
褚青搓了搓膝蓋,尷尬道:“別鬧了,我都快四十歲的人了,這麼大歲數。”
“我從來沒覺得你老。”她馬上道:“真的真的!你為我再跑一圈!”
“算了吧。”
“不不,再跑一圈!”她開始撒嬌。
褚青看看四周,猛地拍了下大腿,有幾分動搖,她已經在捂著嘴大笑。
“豁出去了我!”他費勁的站起身,指著腳下,道:“就從這跑了啊。”
慘白的燈光照著泳池底,就像個可愛的小世界,一箇中年男人邁著不太利索的步子,在裡面跑動。
女人開心的笑聲從上面傳來:“你瞧你傻的那樣!”
鏡頭是遠景,看不清褚青的臉,他卻看得見自己在地上晃動的影子,一時興起,還學著芭蕾舞的動作,往上跳了跳,兩條腿使勁的想叉開。卻像個滑稽的蛤蟆。
他跑了一圈又一圈,王瞳笑得愈加歡暢。
呂勒居然真的在場裡點了堆篝火,火光映著她不再年輕的臉龐,通紅閃亮。似又回到了許多年前的那個晚上。
說實話,褚青看完整個本子,覺得這倆人比那幫作家有詩意多了。尤其是這段,特俗,但就是讓人心癢癢的。
郫縣最近跟抽風一樣,老落著寒雨,不大,涼的慎人。這場戲本該早就拍的,都被雨攪了,好容易晴了點。趕緊拉出來分分鐘搞定。
呂勒又欣慰了,演員的優秀性,不光體現在戲的質量上,還能給你節省開支,縮短週期。甚至讓你心情愉悅,對這個世界還抱有希望,總之,是居家旅行必備良品。
其實拍到現在,褚青真的有點分不清戲裡戲外,因為這兩個角色跟他們實在太像了。他時常恍惚著,也許隔個四五年後。跟王瞳,說不定在哪天,在哪個場合又碰上了,大概就是這副樣子。
……
第二天一早,褚青剛睜眼,覺得腦袋迷迷糊糊的。他看錶。已經快九點了,就知道肯定又下雨了,生物鐘才會這麼亂。
先把空調開啟,才哆哆嗦嗦的爬起來,直吃完早飯。還沒有停的意思。
這最後一場,也是夜戲,不過是在屋子裡。呂勒等到了中午,看看天色,覺得可以人工處理一下,便決定馬上開拍。
陳曉和趙子軒的故事,都發生在一天裡,他們在泳池抽風結束,就回到賓館,一起進了她的房間。
“還有被沒有,再罩一層!”
呂勒指揮幾個人,拿著棉被按在窗簾上。外面的天色很暗,但拉上簾子還是有薄薄的光透進來,而屋子裡要顯出一種非常非常黑的基調。
這是全片最重頭的一場戲,呂勒病態的要求著各種細節,甚至連牆上人影的美感都要試驗再三。最終決定開啟一個廊燈,再加個檯燈,這種光,照出來的影子最合心意。
“一會你就坐這。”
他把王瞳按在床頭,緊貼著櫃子,強迫症一樣的調著檯燈角度,直到她臉上形成一條斜線,把面部劃開,一半是亮色,一半是暗色。這才滿意的點點頭。
“!”
“坐吧,你喝點茶,還是喝點水?”王瞳問。
“都成。”褚青坐在床上,一手拄著膝蓋。
“那我給你倒點水。”王瞳拿起暖壺,又問:“你還得呆幾天呢吧?”
“是啊,那天你見著那倆人,他們就是不跟我籤合同,人家德國人已經把機器運到港裡了。”他接過水,一手拈著杯蓋,道:“其實我也知道,就是回扣的事。要回扣,做生意很正常,但他們要的太多了。”
“總會好的。”
王瞳坐在劃定的位置,她對做生意實在不瞭解,只能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