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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沈默了一會,看著鬱林,“你愛他嗎。”
“我……”那人答得倒快,剩下的內容卻久候不至。“他,指誰。”
“自然是嚴惜。”崔東聽的一甩手,他看鬱林越發惜字如金,惱火起來,“你不說,誰幫得了你。又不是神仙。”
鬱林的臉微側著,他偏頭打量的反向,只有一個小書架,空蕩蕩的,原本該擺書的地方,放著個裝了水晶土的玻璃杯,幾棵蔫了的紅色炸醬草的斜插在杯裡。牆縫中隨處可見的野花,妝點著慘白的牆面。
鬱林的目光在那裡停留了很久,才收回視線。“你能幫上什麼?”
崔東瞪著他; ; ,僵持了一會,自嘲的笑了一聲,反手一撐,跳坐上辦公桌。“我能幫上什麼?我能出主意。找個人說說,心裡也好受些。”
“幫不上。”鬱林皺著眉頭的樣子,像是往熱碳上潑的那一瓢水。越親近的人越怕這一瓢溼冷。他總能這樣,把一腔爐火潑成碳灰。“我怎麼做都是錯的。”
崔東倒似聽懂了。“怎麼做都是錯的,沒錯,總要對不起一個。”
鬱林沒想到他會附和,誰知崔東話鋒又一轉:“可……可既然這樣,越發要看你心裡怎麼想的啊。”崔東似乎覺得這事太過莫名其妙,瞠目結舌下,反倒結巴了。“更喜歡誰,愛誰,就選誰,既然總要對不住一個,自然……”
他沒說完,就被打斷了。“那和我過去做的有什麼分別?”鬱林的語速有些快,話裡的怒氣,與其說是針對崔東,不如說是衝著自己。“因為熬不下去了,所以只圖自己的痛快。自私,可恥!”
崔東看著他,似乎根本不能理解他說的每一個字。“那該怎麼辦。如果連和誰在一起,連這種東西,都不該按著喜好。那你說該怎麼辦?”
他揪著鬱林的衣領,咬著牙:“你這家夥,心底到底怎麼想的!”
鬱林沈默了一會,看著崔東失去冷靜的樣子,淡淡的解嘲著:“我怎麼想的,不是件大不了的事,一輩子不說,也沒什麼。像你這樣,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挺好,可我不想成為這種人。”
他看著崔東的手一點點鬆開,往後退了兩步,單手整了整衣服。聽鬱林的腳步聲,像聽錘子砸鉚釘,梆、梆、梆。每次間隔的時間都差不多,響聲也差不多,心卻一點點被砸的沈了下去。
“什麼玩意。”崔東抱怨著,靠在辦公椅上,轉了一圈,又轉了圈,隨手調開老李的存檔,在上面開始續寫這次的記錄。敲了一段,不滿意,又刪去一大半,就這樣寫了又刪,刪了又寫。他把金絲眼鏡摘下,擱在桌面上,揉著自己壓出紅痕的鼻樑。聽見有人走進來,站在他身後,彎著腰看他寫的。不由拿胳膊肘往後捅了捅,“你看看人家在想什麼,我一句都聽不懂。”
護士長拿著滑鼠,一邊往下拖,一邊說:“你得問小王,小趙她們去。我比你還外行。”等她把文件下拉到最底部,口氣又變了。“這誰啊,挺有意思的?”
崔東把眼鏡帶上,後仰著腦袋打量女人不再年輕的臉,“他有的是什麼意思啊?”護士長把聽診器塞到自己胸前的口袋裡。“你是得琢磨下,談戀愛得找你這樣的,過日子找人家那樣的。”
崔東大笑起來:“您別逗了,就他那臉,人人都欠著他錢似的。要瞅個幾年十幾年的,早一頭撞死了。你這是強姦民意。”護士長差點沒啐他一臉。“是,你是覺得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比循規蹈矩的高尚、自由多了。可你仔細想想,想想人類社會怎麼進化的,哪個才是真文明,你自己想想。”
她見崔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不由又嘮叨了幾句。“愛了就追,不愛就甩了,這誰都做得到。男人,喜新厭舊,與生俱來的。誰能一輩子愛你一個?要找,就得找個不愛你了,還肯老老實實守著你過的。”
崔東聽懂了:“您是說責任,這詞真夠老土的。”護士長又翻看了幾遍記錄。崔東放鬆了身子,癱在辦公椅上:“他肯對嚴惜講責任,那就成。我就放心了。”護士長耳朵尖,一聽,不樂意了。“你是說鬱林,那我說的都收回,那不成。”
崔東一愣,看著護士長滔滔不絕起來:“他覺得自己這樣改對了?從不講責任到講責任了?我就看不慣。他憑什麼兩次都對不住同一個人,這叫改了?”
崔東撇撇嘴。“我知道,我知道。他怎麼做都是錯的,人家自己也清楚。對了,您找我有事?”
護士長這才記起自己手上拿的信封,“你看看尿檢結果。”
《昨日今朝》3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