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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遲遲疑疑的鬆開床單,輕輕拍上了蘇桃的腰間:“桃桃。”無心聽見自己的聲音在陰暗房間之中迴盪:“你忘了?今天我們……我們得起早啊!”蘇桃在夢中聽到了無心的呼喚。冷不防的打了個哆嗦,她睜開眼睛,忽然想起今天不是尋常日子。
蘇桃沒說什麼,像個小影子似的起了床。五官面目全模糊了,她佝僂著腰低垂著頭,小小年紀卻是上了歲數,被一生的心事壓矮了一截。無心比她動作快,洗漱過後下了樓,他給蘇桃端上了豆漿油條。豆漿裡攪了雞蛋加了白糖,是給蘇桃的特別優待。蘇桃昨天洗了頭髮,一夜過後,正好蓬鬆得很有分寸,只是後腦勺上翹起了一撮。無心用梳子蘸了水,一遍一遍的給她梳頭髮,又說:“你吃你的,趁熱吃。”
蘇桃不吭聲,吸吸溜溜的喝熱豆漿。豆漿喝光了,油條也吃光了。其實她毫無食慾,然而不喝強喝,不吃強吃,豆漿油條在她胃裡堵成了個大疙瘩。無心為她預備的這最後一頓早飯,足夠她消化整整一天。
吃飽喝足之後,她扭頭對無心說:“把白娘子也帶上吧,它通人性的,我想讓它也送送我。”無心看了白琉璃一眼,雖然嫌他是沉甸甸的一大堆,不過蘇桃既然開了口,他便好脾氣的點了頭:“好,我帶著他。”然後他把白琉璃拎起來塞進了書包裡。
大貓頭鷹一拍翅膀飛上了床尾欄杆,睜著兩隻大眼睛看看無心,又看看蘇桃。蘇桃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我要走啦!”大貓頭鷹什麼都知道,對著蘇桃一張嘴,他強忍著沒有叫。蘇桃不看無心,只對著大貓頭鷹說話:“他要是再欺負你,可沒有人救你了。”
大貓頭鷹深以為然的閉了嘴,一雙大眼睛滴溜亂轉。無心斜挎書包,一手握住房門把手:“桃桃,走吧。”蘇桃站著不動,垂頭不語。無心靜等片刻,末了拉起她的手,他一言不發的領著她往外走。
在步行前往招待所的路上,無心一直在說話,嘮嘮叨叨的,他也上了歲數。受了欺負怎麼辦,生了病怎麼辦,吃不飽穿不暖了怎麼辦……他裝著一腦子狡猾對策,此刻恨不能全部傳授給蘇桃。軍營位於郊縣,距離哈爾濱不算遠,於是他最後又告訴蘇桃:“你不是說三個月的集訓過後,就能休禮拜天了嗎?我不走,在哈爾濱等你三個月。三個月後我們見一面。”
他對著蘇桃笑:“三個月,很快的。”蘇桃扭頭問他:“要是軍營裡一點兒也不好,我挺不過三個月呢?”無心默然無語的微笑片刻,片刻之後他答道:“我每天下午都會去一趟東方紅百貨商店,你要是當了逃兵,就到那裡找我。”
用力攥了攥蘇桃的手,他踏過滿地白霜:“桃桃,別怕,我離你不遠。”蘇桃轉向前方,氣息哽在喉嚨裡,她費了天大的勁,才發出了一聲含著淚的“嗯”。
在招待所門前,他們見到了老田,以及老田的警衛員和吉普車。老田去年大難不死,現在是個獨善其身的狀態,不顯山不露水的享受著自己那點小特權。他家裡沒女兒,只有三個虎背熊腰的大小子,統一的繼承了他的利齒,乍一看宛如三隻猛獸;如今來了個嬌滴滴的半大姑娘讓他關懷,他還關懷得挺有興致。
蘇桃和老田打了招呼。看到吉普車敞開的車門,她知道自己這回是真的要走了。白琉璃從書包中伸出了個小腦袋,偷偷摸摸的去看蘇桃。無心也放開了蘇桃的手,輕聲催促道:“桃桃,上車吧。”
蘇桃隨著老田走向吉普車,開頭幾步走得很乖,是一去不回頭的架勢,可走著走著就不對勁了。停在吉普車前一轉身,她忽然對著無心一咧嘴,眼淚瞬間淌了滿臉。漂亮的臉蛋走了形,她把小嘴咧成大嘴,沒遮沒掩的哭出了聲:“不想去了……”
十六歲的姑娘哭成了六歲,是最笨拙的一種哭法,是最難看的一種哭法,她沒什麼有理的話可說,只能躲在涕淚後面耍賴:“無心,我不想去了……”
無心不動,因為害怕自己一旦邁了步,會將蘇桃一把扯回自己身邊。老田替他動了手,擺弄小崽子似的把蘇桃往吉普車裡推。蘇桃身不由己的上了車,一手死死的扒住車門,她探出腦袋,這回真是一句話都沒有了,她遙遙的望著無心,發出了一聲尖利的嚎啕。
無心被她震得一顫——那是嬰兒才有的哭聲,沒心沒肺而又撕心裂肺,存在於一切語言之前,是最原始最赤誠的悲愴。下意識的上前一步,他看見老田把蘇桃那四處亂攀的手腳全收拾進了車裡,隨即一彎腰也上了車,老田徹底堵住了她。車門“咣”的一關,吉普車哇哇的哭著走了。
無心慢慢的走回了旅社。進房之後關了房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