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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在夢中,方景林也能深刻地意識到,羅夢雲不在了,她像夢一樣消失在一團炫目的火光中,方景林淚如泉湧,五內俱焚,在夢中他死死握住羅夢雲的手不忍離去,而羅夢雲卻將視線移向蒼茫的遠方,她的身體漸漸變得透明,猶如冰塊慢慢融化在水中……
方景林站在生死的界河岸畔,撕心裂肺地呼喚著,卻聽不到羅夢雲的迴音,唯見遠方草木萋萋,霧靄綿綿,寥廓雲天和蒼茫大地寂寞相守,腳下的河水無聲地長流,帶走了他的眼淚,他的痛苦,他的絕望……
等方景林從昏睡中清醒過來的時候,他知道自己已經完成了一種精神的蛻變,像換了一個人,從此他不會再流淚,他的心變得像岩石一般堅硬無比。
徐金戈帶著一簍水果來宿舍看望方景林,兩人一見面只是對視了一眼,彼此都從對方的目光中讀懂了所要表達的資訊。徐金戈面無表情地問:“景林兄,讓我猜猜看,此時你在想什麼,我想你現在最大的願望是一槍幹掉我,對嗎?”
方景林微笑著回答:“說真的,有這個願望,而且這一天已經不遠了。”
徐金戈點燃一支菸,注視著方景林說:“可以理解,勝者王侯敗者寇,勝利者無論做什麼都是在維護真理,是因為他拿到了關於真理的解釋權。作為失敗者,我得認這個賬。”
“還有個辦法,在失敗前把該解決的事都解決掉,這也是一種不錯的方法,金戈兄,你難道不想試試?”方景林挑釁地說。
徐金戈搖搖頭苦笑道:“那又何必?古人云,君子絕交不出惡言。既然連惡言都不能出,又怎麼能加害於朋友呢?除非我們不是君子。”
“你的意思是,將來有一天,希望我也做個君子?”
“不,你理解錯了,我只說我自己,卻不要求你回報,不然我們就成了在討價還價的商人,你知道,為了幹掉敵人,我可以對著自己的胸膛開槍,難道還怕別人殺我?”徐金戈站起來向方景林敬了個禮,“保重!景林兄,在歷史的大背景中,個人的命運無足輕重,順其自然也許是最好的方式,再見!”徐金戈說完便向門口走去。
“金戈兄……”方景林輕輕喊了一聲,徐金戈停住腳步卻沒有回身。
“幾十萬大軍已經把北平圍得像鐵桶一樣,城內的守軍就像砧板上的肉,快沉的破船,你難道就心甘情願隨這條破船一起沉沒?為什麼不採取一種更明智的辦法?要我幫忙嗎,金戈兄?”
“不,戰爭中沒有個人意志,軍人以服從為天職,長官要打我打,長官要降我降,總不能哪邊勢大就上哪邊的船,做人不能這樣,這條船就算要沉沒,我也沒有選擇,隨它一起沉掉就是了。”徐金戈說完就頭也不回地走出門。
當羅夢雲引爆炸藥時,文三兒正好站在院門口,他被這一聲巨響震傻了,竟呆呆地仰起脖子,眼睜睜地看著衝擊波揚起的碎磚爛瓦往下落,要不是旁邊有人推了他一把,文三兒很可能被砸破腦袋。他怎麼也想不明白,羅小姐為什麼會如此不要命?在文三兒看來,羅小姐不就是當了共產黨嗎?這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又沒有偷錢莊砸明火,也沒刨了皇上家的祖墳,有多大罪過?文三兒覺得當時如果羅小姐走出小樓,和徐爺找個茶館好好談談,自己再替羅小姐美言幾句,徐爺不會不給自己這個面子。認識羅小姐不是一年兩年了,以前還真沒看出來,這小娘們兒說話細聲慢語,性子軟綿綿的,從沒見過她和別人紅過臉或爭執過什麼,唯獨那天羅小姐不知犯了哪門子邪,腦袋一熱就拉響了炸藥包,為這點兒事兒值當嗎?按理說大戶人家的小姐都該比自己這號人明事理,連自己都明白的道理,她羅小姐愣是不明白,俗話說得好,好死不如賴活著,人不管到了什麼份兒上,只要命在什麼都好辦,命沒了吃什麼都不香了。
文三兒在感嘆之餘又想起一個很現實的問題,趙家是呆不下去了。自己是羅小姐請來拉包月的,如今羅小姐不在了,自己也該捲鋪蓋走人了。文三兒想來想去,決定還是搬回同和車行,雖說搬走的時候和孫二爺翻了臉,這會兒再回去有點兒臊眉搭眼,可事到如今,文三兒顧不上面子的問題,關鍵是要找到一個能睡覺的地方,這比面子更重要。
文三兒戰戰兢兢走進孫二爺的客廳時,孫二爺正在準備鳥兒食,他把一塊精瘦豬肉用剪子剪成肉蟲子大小的條狀,晾在鋪著油紙的案板上,準備晾得半乾時喂鳥兒。這是京城養鳥兒人的無奈之舉,但凡名貴鳥兒都喜歡吃活昆蟲,但此時正值隆冬,無昆蟲可尋,只好用精瘦豬肉剪成蟲子狀來騙鳥兒。看來孫二爺養鳥兒也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