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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左右開弓給了他兩記耳光,方景林長這麼大還沒捱過揍,只覺得兩眼冒金星,面頰火辣辣的,他費了好大勁兒才控制住自己,沒有向軍曹撲過去,他努力鎮定下來,用手指著一等兵傲慢地說:“你,再來!”
“啪!啪!”又是兩個耳光扇在方景林的臉上,他的面頰紅腫起來,方景林狠狠地咬住嘴唇,竟然把嘴唇咬破,一縷鮮血從嘴角上流下來,滴落在衣領上……這種侮辱真比死還難受。
事情到了這一步還沒有完,兩個日本憲兵認為,儘管文三兒和那來順可以活下去了,但不能不受到懲罰,於是一人對一個,照著文三兒和那來順的臉上左右開弓扇起耳光來,此時兩個人的臉上發出一連串噼裡啪啦的脆響。這兩個日本憲兵雖說個子不高,但長得粗壯敦實,體力充沛,每一掌都帶著極大的爆發力,文三兒一開始還能記住數兒,後來就糊塗了,記不清自己捱了多少耳光……
文三兒記不得日本人是什麼時候走的,等他清醒一些的時候卻覺得臉上有些異樣,眼睛無論怎樣努力也睜不開了,他用手指扒開腫脹的眼皮朝天上望了一眼,發現天還是這樣藍,陽光還是這樣明亮,文三兒明白了,他終於可以活下來了,和生命相比,剛才那頓暴打不過是小菜一碟。對了,要不是方警官攔著,自己這會兒八成是早過了奈何橋啦,方警官,恩人哪,我得給他磕頭謝恩,方警官呢?他在哪兒?文三兒又一次扒開眼皮尋找方景林……
他發現方景林早走了。
文三兒忘不了這一天,他牢牢地記住,這一天發生了兩件大事。剛才捱揍當然算一件,但這還不算最糟糕的,也多虧了那個方警官。平時洋車伕們最恨警察,背地裡管他們叫“臭腳巡”,卻沒想到“臭腳巡”裡也有好人,剛才若不是那位方警官替他們捱打,文三兒和那來順非讓日本人斃了不可,他們殺箇中國人就像捻死個螞蟻一樣。
在文三兒捱打後的半個小時裡,離前門箭樓不遠的廊房頭條發生了一件血案,在這場血案中有兩個人喪命,其中一個死者是剛才扇文三兒耳光的日本憲兵。另一個死者是個中國人,關於他的死是誰也沒想到的,連文三兒聽說後都大吃一驚,他竟然是老實得三腳踹不出個屁來的二順子。
二順子是個老實得近乎木訥的人,他從小到大沒和任何人紅過臉,小時候連衚衕裡的丫頭片子都敢欺負他,二順子受了欺負只有蹲在牆根兒下捂著臉哭的份兒,就是打死他也不敢還手,是遠近公認的老實人。就這麼個人,居然幹出了驚天的大事。
二順子以賣烤白薯為生,他有輛經過改裝的手推車,車上放個油桶做的煤火爐,爐上架著鐵絲網,把白薯列於網上烘烤至爛熟,那股焦糊甜香的味道能飄出很遠,北平的老百姓喜歡這種食品。
自從北平實行了糧食管制令後,二順子抓了瞎,白薯無疑屬於糧食類,當然也被列于禁止私自買賣之列,違者就算是“經濟犯罪”。二順子他爹死得早,他十四歲就幹起了烤白薯的營生,家裡的老孃和妹妹都靠他養活,一家三口人的日子過得一直緊巴巴的,這種混賬禁令明明是要斷了二順子的生路。
二順子是那種認死理的人,北平人管這叫“軸”。他不識字,眼界和見識都很狹窄,只曉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小心謹慎地過日子,對門外發生的任何事都沒興趣。就連29軍在盧溝橋和日本人開仗這麼大的事兒,二順子也是稀裡糊塗,他只是模模糊糊聽街坊們說過,根本沒往心裡去,打仗就打唄,關他什麼事?二順子關心的是生存問題,從來就不知道什麼是國家和民族。自從日本人釋出了糧食管制令後,二順子也明白了再這麼大呼小叫地賣烤白薯會捅婁子,至於會捅多大婁子,二順子卻不具備這種想象力,他認為如果繼續幹下去,一旦被日本人發現大不了挨幾個嘴巴,還能把人拉到菜市口砍腦袋,為這點兒小事值當嗎?烤白薯當然還得賣,不賣他一家三口吃什麼?
二順子的三姨早年嫁到門頭溝一帶的山裡,多年來一直走動得很勤,那裡現在還比較太平,聽說是共產黨在那邊建立了抗日根據地,日本人除了例行公事的掃蕩,平時不大敢越過盧溝橋、永定河一線。二順子的貨源都是取自於門頭溝的三姨家,關鍵是如何把白薯弄進城裡,這是種技術性較強的操作。西直門、阜成門的城門有日本兵站崗,通常是兩個日本兵帶兩個偽軍上崗,他們可以隨便檢查過往行人,尤其是挎籃子和背口袋的行人,目的是抓捕私運糧食的人,不少夾帶糧食的人都在那裡翻了船,被抓進憲兵隊,其結果是不死也得脫層皮。
別看二順子平時膽小,一旦關係到他的生計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