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恩報恩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個供單人行走的口子,兩個日本兵站在口子旁檢查過往行人,他們手裡端著上了刺刀的三八式步槍,刺刀在日光下閃著嚇人的寒光,文三兒一見這陣勢腿就有些發軟。剛才他出城時是從右安門出去的,右安門是由中國警察守衛的,只准出不準進,所以也沒遇到什麼麻煩,誰知道永定門這裡檢查得這麼嚴,而且是由日本兵守衛的。
經常從這裡出入的北平人都知道,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那些守關卡的日本兵養成了毛病,凡中國人從他們面前經過必須要鞠躬,否則日本兵們就要打人甚至用刺刀捅人。這似乎不是日本佔領當局的命令,而是日本士兵的自發行為,有北平人私下揣摩,這些日本兵大多來自日本底層社會,社會地位低下,現在一下子成了佔領軍,很有些小人得志。
文三兒想起來了,昨兒晚上車行裡的老夥計們臨睡之前還沒忘了擠對日本人幾句,皇城根兒底下的人說話都挺損,老韓頭坐在被窩裡一邊補褲襠一邊說:“好傢伙,你還真別讓窮人得了勢,那可了不得,這幫孫子在日本不是打魚的就是挖煤的煤黑子,要不就是日本窯子裡的‘大茶壺’①,賣飯糰的店小二,壓根兒就沒見過多大的世面,用咱北平話說叫人嫌狗不待見,好嘛,這幫孫子猛不丁到了中國,給個守城門洞的差事,手裡拎根兒破鳥槍,自然有了種當爺的感覺,就跟暴發戶似的,見人就摟不住火啦。”
外號叫“大褲衩子”的那來順介面說:“你知道這些小鬼子為什麼長這麼矮嗎?那是餓的,長這麼大統共也沒吃過幾頓飽飯,我們孩子他舅舅的街坊在日本洋行當過差,他說過,日本人喝粥時端著個小碗兒跟品茶似的,棒子麵粥都不敢大口喝,這主兒要是煽起來可了不得,走道兒都不知道先邁哪條腿兒了,整個一老太太摸電門——抖起來啦。給這幫孫子鞠躬?姥姥,我寧可這趟活兒不幹,也不從城門洞那兒過。”
文三兒當時迷迷糊糊快睡著了,沒注意他們談到的向日本兵鞠躬的問題,他平時很少出城,訊息又不太靈通,至於鞠躬的新規矩他從沒聽說過,也沒人提醒過他,這就麻煩了。他拉著空車正要從關卡的口子裡過去,猛地聽見日本兵哇裡哇啦吼起來,看樣子有什麼事招他們不高興了。文三兒當然聽不懂日本話,他也懶得搭理這些日本人,心說瞧他們小日本那揍性,文爺不待見他們,你拿著杆破槍嚇唬誰?文爺沒招你惹你,你總不能一槍把我斃了吧,日本人怎麼啦,日本人也得講王法不是?
文三兒無動於衷的態度激怒了一個日本兵,他突然一挺刺刀,照著文三兒的臉上就是一個突刺動作,周圍的老百姓都嚇得驚叫起來,文三兒還沒反應過來,他只覺得眼前寒光一閃,刺刀尖已經停在離他鼻子一寸遠的地方,文三兒這才有了恐懼感,他臉色煞白,褲襠裡變得熱烘烘、溼漉漉的,雙腿一軟,一屁股坐在地上……
兩個日本兵大笑起來,文三兒屈辱地從地上爬起來扶起車把,沒想到那日本兵又瞪起了眼,一抖刺刀又要刺……文三兒嚇得又要往地上坐,這時猛地聽見有人喊:“喂!拉車的,日本人要你鞠躬,快鞠躬……”
文三兒慌亂中回頭看了一眼,是他身後的一個男人喊的,這人是個國字臉,眼睛不大但很有神,臉部稜角分明,顯得很精幹……文三兒恍然大悟,他忙不迭地向日本兵連鞠三個躬,那日本兵才收起槍向他揮揮手,文三兒顧不上擦冷汗,拉著車沒命地跑出城門洞。
剛才向文三兒喊話的是徐金戈,他剛從沙子口的秘密聯絡點回來,正在排隊過關卡,發現文三兒的處境危急,便喊了一句,這句話救了文三兒的命。
文三兒算是徹底明白了,這些日本人實在是太孫子,現在不是你想不想搭理他們、招惹不招惹他們的問題,而是他們要搭理你、招惹你,你躲都躲不開,人家認準了要當你的爺,大概這就叫亡國奴吧?他們還真沒什麼王法管著,殺你像捻死個螞蟻一樣,剛才要不是有好心人提醒,文三兒這條命可就懸了。
文三兒走不動路了,他的兩條腿現在還在哆嗦,而且渾身軟得像是沒了骨頭,冷汗不停地順著後脊樑流進屁股溝,使文三兒感到難堪的是,他竟尿了褲子,在刺刀接近他鼻子的一剎那,文三兒的尿道括約肌竟然很不爭氣地失靈了。看來羅教授說得有道理,日本人的壞,已經超出了正常人的想象。
徐金戈已經透過了關卡向文三兒走過來,文三兒一見徐金戈就不由自主地跪下,流出了眼淚:“謝大哥救命之恩……”
若按一般人的行為,見有人跪在自己面前,總要上前扶一把,嘴裡還要客氣一下,可徐金戈很怪,他站在那兒動也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