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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子心裡擱不下事兒,嘴裡藏不住話,是叫花子養兔子——人窮嘴碎。從金魚池到南橫街不過四十分鐘的路,徐金戈從文三兒嘴裡知道了很多他需要的東西。
徐金戈臨走時扔下十塊錢,文三兒沒見過出手如此大方的人,他當時被一口氣噎住,差點兒背過氣去:“大哥……這……這是給我的?您真是太客氣啦,其實用不了這麼多,要不您再拿回去五塊?”
徐金戈冷冷地說:“文三兒啊,你知道這錢是什麼意思嗎?明說吧,就是買你小子這張嘴,把錢收起來,給我把嘴閉嚴嘍,你要記著,從今往後不管在哪兒遇見我,都要像不認識一樣,除非我找你,聽見沒有?”
文三兒忙不迭地收起了錢,把頭點得像雞叨米:“我記住了,我記住了,您放心,我不認識您,我壓根兒就沒見過您,我從來就沒從您這兒拿過錢……”
“你怎麼這麼多廢話,說著說著就說禿嚕了嘴?什麼錢不錢的?對了,你說那個陸中庸喜歡去的茶館是什麼字號?”
“廣義軒,在西珠市口大街路北,門臉兒朝南,掌櫃的叫……”
“行啦,行啦,我知道了,我看你話又多了。”
陸中庸有個習慣,他喜歡在茶館裡寫稿子,環境越鬧他越有靈感,反之,他一個字也寫不出來。報社裡專門給陸總編準備了一張巨大的櫻桃木寫字檯,奇怪的是,陸中庸只要趴上去就會打瞌睡,這張寫字檯似乎具有催眠效果。
陸中庸近來心情不大好,他被嚇著了,以至於夜裡經常做噩夢。他所加入的“新民會”看起來是個親日的民間團體,實際上被日本佔領當局牢牢控制著,按日本憲兵隊的要求,“新民會”的成員必須要監督舉報市民中的反日言論及行動,還要定期寫出書面彙報。這是件得罪人的事,陸中庸實在不願意幹,他是個膽小的文人,誰也不願意招惹,他只想當日本人的順民,並不想和自己的同胞過不去,可憲兵隊也不是好糊弄的,若是不表示一下,日本人會懷疑你的合作誠意。事情是明擺著的,別人都在吃混合面,你陸中庸卻有特殊配給,大米白麵始終沒斷過,總不能便宜都讓你佔了,人家要你幫忙的時候自己卻一毛不拔?這說不過去。
陸中庸在《京城晚報》時的一個同事經常在私下裡議論時局,還偷聽重慶方面的廣播,有一次和陸中庸一起喝茶時還勸他不要為日本人做事,國民政府早晚還會打回來,到那時戴個漢奸帽子實在是不值得。陸中庸考慮很久,最後決定行使一下“新民會”會員的職責,他向日本憲兵隊舉報了這件事,這位同事當即被捕。陸中庸本以為此事就算過去了,誰知日本憲兵隊竟通知他去審訊室和那位同事對質,因為他拒不承認自己的反日言論。當陸中庸在審訊室裡見到這位老同事的時候,他被嚇得差點兒昏過去,老同事的雙腿已經被老虎凳壓斷,他渾身是血,面目血肉模糊不可辨認,一個光著膀子的日本憲兵正在專心致志地用老虎鉗把他的牙一顆一顆地拔下來……這件事對陸中庸刺激極深,平心而論,他和那個同事無冤無仇,甚至還是朋友,他只是想討好日本人,並不想要老同事的命,誰知後果竟如此嚴重。陸中庸本是個膽小的人,內心裡從來沒想過和殺人的事沾邊兒,他算是明白了,日本人幹事就是這麼認真,誰哪怕是口頭上反對他們而並無實際行動,也敢要了人的命。後來陸中庸聽說這位同事被憲兵隊槍斃了,他當天就發起了高燒,在床上整整躺了一個星期。
陸中庸知道有很多人恨他,把他叫做漢奸,他對此有不同的理解,什麼叫漢奸?都說吳三桂是個大漢奸,那林則徐算不算?一個漢人卻做了滿人的大官,怎麼沒人說他是漢奸?甚至還被說成是民族英雄。照陸中庸看,這兩人的區別在於時間上,吳三桂投靠滿清早了些,老百姓的腦子還沒轉過彎來,他自然要多擔些罵名,要是晚個幾十年,吳三桂興許就是國之棟樑。世上的事兒就是這樣,人嘴兩張皮,當然是怎麼說怎麼有理,陸中庸才不怕別人的閒言碎語,如今既然是日本人要建立大東亞共榮圈,那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鬧不好也像滿清入中原似的,二三百年就下來了,中日成了一家人,到那時還有漢奸一說嗎?再者說了,也不能排除有些人是出於嫉妒,“新民會”就這麼好入?是個人就能參加?非也,日本人也要看看你的身份,是不是有頭有臉兒,是不是棟樑之材。
“廣義軒”茶館是陸中庸常來的地方,茶館的楚掌櫃知道陸中庸是《新民日報》的總編,日本人的紅人兒,是個惹不起的主兒,於是一心想巴結他,便把靠窗戶的那張桌子定為陸總編的專座兒,不管有多少客人,只要陸總編不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