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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外幣的人有的是,人家都沒事兒,可這些倒黴蛋就偏偏玩‘現’了,不斃你斃誰?得,金圓券發行了不到三個月,倒黴蛋們該斃的也斃了,到11月11號,政府不知哪根兒筋又動了,又一份告示貼出來,出爾反爾,又准許老百姓持有金銀外幣了,還可以用金圓券兌回金銀外幣,可是比率卻高出三個月前政府買價的五倍。您說說,這不是拿咱草民當猴兒耍嗎?早知如此,你幹嗎要槍斃這些倒黴蛋?人家招誰惹誰了?你當官兒的鼻子下面長得是嘴還是屁股?堂堂政府怎麼說話跟放屁似的。”
文三兒也罵了起來:“×他姥姥的,這政府也太孫子了,白爺,我算是悟明白了一個理兒,平常咱瞧見砸明火的土匪流氓還能躲著走,現可不成嘍,怎麼話兒說呢,如今流氓成政府啦,您想躲都躲不開,搶你沒商量。”
白連旗驚奇地盯了文三兒一眼:“咦?您這話說得倒是挺有嚼頭兒,如今流氓成了政府啦,這話說得挺在理兒,仔細一琢磨,還真是這麼回事,全國的老百姓讓這個流氓政府耍得滴溜溜兒轉,您瞧報紙了沒有?老百姓即使吃大虧,也要黃金不要紙鈔。昨天《大公報》上說,全國百姓爭相兌換黃金,上海市民發生了向黃浦灘中央銀行拼死擠兌黃金的大浪潮。頭一天就擠死九人,傷者不計其數。《大公報》評論員說,畢竟兌現出的黃金還是極少數,大量黃金已經被劫運到臺灣去了……”
文三兒不解地問:“白爺,臺灣在哪兒?”
“臺灣在……好像在大海里,反正您拉著洋車是過不去,那得搭船。”
“那這麼多金子幹嗎要往臺灣運?咱蔣總統把金子擱在手頭兒花起來不是更方便嘛,幹嗎往遠地兒運?”文三兒感到很不理解,他從來是把錢放在手頭,不願意存起來。
白連旗小聲說:“文三兒呀,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共產黨已經把北平城圍啦,保不齊今兒個晚上就打進來了,不信您把我話擱這兒,將來的天下鬧不好就姓共,老蔣怕是扛不住啦,這會兒能斂點兒就斂點兒,斂完了就該撒丫子啦。”
文三兒還是不明白:“白爺,共產黨來了是好事還是壞事?”
“喲,這得看誰說了,共產黨是窮人黨,見著有錢人怎麼瞧怎麼不順眼,變著法兒也得收拾他們。見了咱窮人呢,鬧不好還得分咱們點兒東西,反正我也說不清楚,聽說共產黨就像梁山好漢,專幹殺富濟貧的買賣。”
“給窮人分東西,白給嗎?”文三兒很關心這個問題。
“當然白給,要不怎麼叫殺富濟貧呢,前幾天我有個朋友從房山過來,他說共產黨一到就把國軍的倉庫開啟,按人頭分大米白麵,只要是窮人,見者有份兒。有錢人可就褶子啦,共產黨來了二話不說,上來就先共產,犯各就戴高帽子游街,您沒瞧見有錢人全躲到北平城裡來了?不瞞你說,昨兒個晚上做夢我還夢見我爸爸呢,我在夢裡就給我爸跪下了,我說老爺子您真疼兒子,要不是您喂鳥兒養蟲兒的把家產都造沒了,兒子我現在麻煩就大啦,託老祖宗的福,兒子我現在是窮人啦。”
文三兒感嘆道:“我操!按人頭分大米白麵?世上還有這種好事兒,這不是天上掉餡兒餅嗎?就衝這個,我就待見共產黨。”
兩人正說著,文三兒聽見馬路對過有人叫車,他生怕耽誤了買賣,也顧不上和白連旗告別,連忙拉著空車橫過馬路,嘴裡應著:“來啦!來啦!”他衝過馬路才發現,原來叫車的是羅夢雲。
羅夢雲穿著一件深藍色軟緞夾旗袍,脖子上圍著一條淺灰色開司米圍巾,她站在馬路邊,下巴微微上揚,挺拔的身材在人群中顯得極為出眾。羅夢雲微笑著注視著文三兒:“文大哥,是你呀?”
文三兒也恭恭敬敬地向羅夢雲打招呼:“是羅姑娘啊,您最近可好?”
羅夢雲說:“我還好,就是家裡出了一些事……”
“喲,家裡怎麼啦?”
羅夢雲垂下眼皮低聲道:“家父上個月去世了,腦溢血,一下子人就不行了,沒等送到醫院父親就去了。”
文三兒驚訝地說:“什麼?羅教授去世啦?夏天的時候我在天橋還碰見過老爺子,那會兒身子還挺硬朗朗的,怎麼一下子就……唉,這是怎麼話兒說的,羅教授不在了,那你們這孤兒寡母的怎麼辦?”
“我和母親暫時住在我姨媽家,父親走了以後,母親也病倒了,我正要去給她抓藥,就遇見您了。文大哥,我想和您商量一件事。”
“羅姑娘,您說,只要我能幫上的,我文三兒沒二話。”
“我最近經常要出門,除了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