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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米呢?”閔安抓著缸沿還在四處找猴子,左右瞄了一陣後,就知道是非衣誑他出來的話。
非衣按捺不住,走過去冷臉彈了閔安一記腦門,低聲道:“個個都在尋你,你倒是躲進水缸裡睡著了,也不知事情的輕重緩急。”
閔安捂住額頭叫道:“我頭暈吶,又要守住李先生的屍身,自然要躲起來。”
“出來吧。”非衣抓緊時間說道。
閔安訕笑:“沒力氣,出不來了。”
非衣沒再說什麼,喚侍衛將整個幹水缸抬到了花廳。李培南看到非衣外出一趟換回圓溜溜的東西進門,臉色還是鎮定的,他站起身走到水缸旁邊,敲了敲響瓷的缸身,說道:“說吧。”
閔安聽厲群簡要說過自他進了二院以後獄門外發生的事情,也知道此刻他面對的是誰。他連忙站起身,踩在缸底朝李培南施了個文士禮,利落說道:“李先生面色青紫,雙眼暴突,腳底自脖頸氣脈浮腫,血流並未暢行,可見死前是倒立過來的。我從他眼目、鼻孔七竅中挑出幾縷棉絮絲,又在他身上拈到一些草荐末,由此來推斷,老先生大概是被一種叫做‘盆吊’的陰私法子害死的,世子若是想了解其中內情,我還可以說得更加細緻些。”
李培南擺手道:“不用了。我只問你,這推斷可有把握?”
閔安恭聲道:“牢裡的醃髒齷齪事過多,通常不示之外人,我見識過此類案例,因此可向世子保證,這推斷絕對是有道理的。”
李培南踱開幾步,遠離灰敗髒汙的水缸,回頭說道:“由此可見,牢裡有人先害了先生,再引起動亂,最後伺機外逃,想一手遮掩過這些曲折。”
一直閒坐飲茶的非衣開口說:“世子想必也提前佈置了人手,來堵塞再發的變故?”
李培南的確先考慮了多方面的變故,安排好了人馬來杜絕囚犯散逃到外地,因此爽快承認了他即將要下的暗手。閔安深覺精神不濟,斜依在缸沿上聽得昏昏沉沉。李培南迴頭看見他的模樣,低喝道:“還不出來?”
閔安清醒了一些,囁嚅道:“水缸太深了,我跳不出來,能搭個梯子麼。”
李培南冷眼看著閔安,非衣也是一臉無動於衷的顏色。閔安向厲群投去求援的眼神,厲群倒是明白他家公子的意思,拎了一張梨木墩過去,放在缸身外,小聲說:“小相公快出來吧,踐踏了先生的屍身就不好了。”
厲群走出花廳外,吩咐門口值守侍衛置辦白縞棺槨等物,水缸裡的閔安就成了廳裡兩人目光聚集之所在。閔安更覺窘迫,把手搭在滑溜溜的缸沿上借力,還想翹上腳翻出,又怕不雅觀,於是他試著躍跳兩下,竟是一滑腳倒在了缸底。
花廳極寂靜,徒留閔安憤憤不平的聲音:“厲大哥真是的,就不知道把坐墩丟到缸裡來嗎?”他冒出上半身扒在缸口,朝非衣招手,示意非衣去幫他。
非衣只得走過去將閔安拎出了水缸,閔安一看自己身上黑青灰白各種髒汙,連忙跑得極遠的地方站著,可是李培南並沒有放過他,又冷聲說:“洗乾淨了再來!”
閔安行過禮,忙不迭地跑出門,去了吏舍又清洗一遍,再給自己包紮好傷口。他忙了一天一夜,背上被軍鞭抽出的傷處隱隱作痛,頭又昏得厲害,讓他生不出任何心思去李培南面前聽差了,在吏舍轉了一圈後,他草草吃過兩個窩頭,乾脆倒在土炕上睡著了。
花廳裡,侍衛隊將清剿囚犯的結果傳給了李培南。李培南細心聽著,問道:“不見柳二?”再過一會兒,另一支訊息送到,說是柳二、禁卒、被李非格所稱的“樑上君”三人橫死在去縣郊守軍軍營的路上,連帶王懷禮的屍身也被馬蹄踐踏得不成模樣了。
所有越獄的囚犯都朝網開一面的黃石郡那邊逃,他們三人倒是好,趕在守軍前面跑,好像是不怕守軍的追擊似的。李培南一聽,就知道里面有隱情,凝聲說:“這個主意不錯,用一場亂戰了結所有參與王懷禮保贓案的人物。”
因此除了賬本,留在李培南手邊的再也沒有一個有效的人證物證了。
非衣閒坐一旁,問:“世子懷疑今晚這場動亂,是人為推動的結果?”
“必然是這樣。”李培南答道,“我猜朱家又送了軍師過來。”
非衣隨即想到,只有朱家的人才會趁機將事情鬧大,從中賺得便利,不著痕跡地殺掉王懷禮,主動抹殺了王懷禮與賬本的聯絡,讓李培南追查下去時,遇到了官場上的慣例,也就是“功大於罪、罪不問死”的難題。
因為今晚王懷禮是被囚犯挾持才慘死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