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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護士面無表情地告訴他:“病人在手術的時候羊水栓塞,導致大出血,已經休克了。你可以進去看她最後一面。”
這句話很重,好像一顆石子在湖面上引起的連鎖反應。辛子喬搶身進入了手術室,他看見躺在手術檯上的丁薇下身全是鮮血,這些鮮血染紅了他的眼睛,讓他出離憤怒了!他壓抑不住自己的情緒,轉頭看向正裝出一臉痛苦表情的唐麟澤。這個偽君子!他一拳揮了過去,這一拳力度很大,幾乎代表了他全身的怒氣。
唐麟澤的痛苦僵在臉上,不是由秋轉冬的那種緩慢的季節變化,而是突然一下,冰封一樣,猶如一個手雷轟然在這個不大的手術室中央爆炸一般。他甩了甩頭,竭力讓自己的神經恢復平靜。可是這枚手雷的威力不小,讓他的痛楚一段一段麻痺著自己的思路,說不出話來。
辛子喬紅色的眼睛像兩簇火焰燃燒著一樣。他喘著粗氣,在原始的憤怒中漸漸平息下來,看著躺在手術檯上的丁薇,仍舊是美麗動人的,只是臉色稍微顯得蒼白了些。他看見旁邊的心跳顯示器上,她的心跳頻率是一條筆直的線。手術室寂然無聲,彷彿空桑靜谷。辛子喬感覺到臉上溼潤起來了,他用手背抹了一下臉,雖然是一個比較孩子氣的動作,可是辛子喬卻覺得身上有什麼東西已經丟失掉了,好像一隻蘋果,脫去了青澀的表皮,日漸紅潤。可是這樣的紅潤,付出的好像是血的代價。丁薇,他的丁薇死去了。
第149節:慾念(14)
唐麟澤不知為何突然失聲痛哭了起來,他的眼淚在潔白的床單上留下一點一點的汙痕。他被自己的情緒嚇了一跳,可是眼淚和聲音收不住,好像不由自己控制似的落下來。他有些心力交瘁了。唐麟澤看了一眼辛子喬,好像並不介意剛剛自己結結實實地捱了他一拳。也許這一拳打得對,打掉了自己偽善的面具。唐麟澤感覺心中的良知似乎被喚醒了,他搖了搖頭,看了丁薇最後一眼,然後長長地嘆了口氣。這口氣好像搖曳著悲涼的調子,拖得很長很長,直到他離開手術室,還在空氣當中縈繞不止。
剛才護士把任萍扶到休息室,唐麟澤輕車熟路地找到門口,看見任萍旁邊站了肖沁雅醫生,後者正用一種無奈的表情看向任萍,而他的妻子則是一臉驚恐地坐立不安。
“任萍,你沒事吧?”
唐麟澤看見他的妻子第一次無助地顫抖著,她姣好的面容在那一刻迅速地蒼老下去,淚水遍佈在那張他曾經一度憐惜的臉上。發自本能地,唐麟澤伸出手把她拉進了懷裡,輕輕拍著她的背,他在等待著她說話。
肖沁雅無聲地退了出去。剛剛接的是許慧茹打來的電話,和上一個電話不同的是,許慧茹告訴她,任萍要做手術的病人丁薇是許慧茹的女兒。她把這一切都告訴了任萍,想不到後者聽了之後便成了現在的模樣。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可是我們扯平了,不是嗎?”他自嘲似的笑了一下,可是笑容很苦澀。“我只是想要一個孩子,你知道。可是你,卻把她的生命結束在你的手術檯上。”他的聲音很低,低到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見。
“是,我殺了她。”任萍幽幽地望著丈夫,“我只知道她是你的學生,是你的情人,我剛剛才知道她另外一個身份……”她的臉變得有些扭曲了起來。
唐麟澤很少見到任萍如此這般的表情,他拉了一下她的手,感覺到的是一片寒意。她的身體在強烈地發抖,近乎痙攣。唐麟澤把她擁在懷裡,溫柔地問:“是什麼?”
第150節:慾念(15)
任萍的身體劇烈地抽搐了一下,他聽見她用發抖的聲音告訴自己:“她是許慧茹下放時候和一個當地民辦教師生的女兒。”
唐麟澤迅速地放開懷中的那具身體,彷彿抱著一個幽靈甚至是魔鬼。他剛剛強迫自己平靜的情緒現在又恢復了激動的狀態,他幾乎想掐死麵前的這個女人——惡毒得好像長了一副蛇蠍心腸的女人。
任萍“嘿嘿”地乾笑了兩聲。她成功地看見自己的丈夫有失控的一面,可是身體裡傳來的一陣又一陣的痙攣讓她的臉孔越來越蒼白,蒼白得轉向虛黃了。任萍知道這一次的事故,自己要付上法律責任,以許慧茹的個性,如果她知道自己殺了她的女兒,一定會把另外一件殺人案也抖露出來。兩權相害,取其輕——這個道理誰都知道,只是很少能有人在關鍵的時刻做得到。
她的嘴角上顯出一種奇怪的表情,亦哭亦笑。唐麟澤看見她身體的抽搐越來越頻繁,像是藥物的作用。他抓住任萍的手臂,上面隱約可見一個新鮮的針孔。“你對自己做了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