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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現在不比前清,乃是法制社會,拖到三天,那些洋人又要叫我們蠻人了。他孃的,洋人打到我們國家來,還罵我們是蠻人,哪有這道理。這些亂黨,吃了洋人的奶,也不知自己幾兩重,這回讓人看看,做亂黨就是這個下場。”
李小刀子回到自己的破屋裡,從牆洞裡取出了一個油紙包著的包裹。
昏暗的油燈下,開啟油紙,是一個用非常華麗的蘇繡包著的包裹。
小依。
他在心底叫了一聲,眼裡,流出了淚。
這塊蘇繡是小依坐月子時為打發時間繡的,那是他還是七品頂戴,雖然皇上在風雨飄搖的龍椅上多半坐不多久了,長住瀛臺,可在京城裡他們的日子還是過得很舒服。
那時他已經幾年沒動手了。最後一次差事是碎剮殺子一案的田氏,把這次差事當作他的收山之作,他也沒什麼不滿意。十幾年紅差下來,他也已經存了一千塊鷹洋,夠回家置個宅院光宗耀祖。畢竟,小刀李家出紅差近三百年,有頂子的只有他一個。
雖然操持這種不上三百六十行的賤業,但他自幼就有一個妄想。正如畫師用筆繪出一幅絕妙之作,他想用自己的小刀完成一件讓人永世不能忘的作品。也因為這個妄想,他在十五歲接下這差事時,就訪遍了天下出紅差的刀手,終於以自己的聰明和毅力補足了“百鳥朝鳳”,也因為這一手,牢牢地坐在京師四把刀的頭一把。
他的刀一共十八把,平常人只會一種刀一種手法,只有他想到了一種刀用六種手法。儘管他這把刀不如吳廚子的切菜刀那樣一向是達官貴人的座上客,也不是潭清軒的治印刀笑傲王侯,號稱“我不下刀,崑玉非寶”,甚至比不上鄧虎侯的魚鱗紫金刀,可以打遍京師無敵手,最後死在拳匪刀下里還殺了近百個拳民。他的小刀只能定一個人的死,卻定不了一個人的生。
是吧,他想著。兵荒馬亂的年代,保住自己的命就不錯了。那一次逃出京城的路上,流彈橫飛,他也就是在那一天,嚐到了家破人亡的味道。
他倒了杯酒。這裡金大帥給他的,這酒當真是好,不下於當初的黃封御酒。他喝了口,看著燭光,眼前,依稀看到血肉模糊的小依。
他心裡一疼。竹心。竹心那年才兩歲,實足不過十一個月,剛開口叫媽媽。庚子年,老佛爺也逃出了京城,洋人的槍子到處飛,誰都不知道下一刻是怎麼樣。已經十五年了。十六了吧,今年是丙辰年了。竹心如果還活著,今年該是十七歲。
十七歲。他有點想笑。當竹心出生時,他想象過她出嫁時的情景。真是蠢啊,居然會相信世道是平坦而公正的。他拿起了一把刀,在磨刀石上倒了點酒,開始磨了起來。
小小的刀子在磨刀石上明亮起來,漸漸如一尾提出水面的魚。他拿著磨好的刀,湊到燭上。在燭光下,刀口幻起奇異的光。
他用手指試了試刀口。鋒利的刀鋒讓他的心也一寒,手一動,指腹被劃了條小口,血登時滲出來。
醉了吧。
他想。出紅差的三字訣“狠、穩、準”,他恐怕連一個字也做不到了。真不該喝那麼多。
一把把刀在磨刀石上開始發亮。這十八把刀,每一把都象女人的唇,渴欲飲血。那點指上的血,權當祭刀吧。他想。
李小刀子穿著一身全新的青布衣服,很有點精神。他看了看那匆忙中搭起來的高臺,陽光有點刺眼。一個人被綁在上面。他的心不由一緊,那是個女人。
一個年輕的女子。
金大帥坐在椅上,道:“李小刀子,準備好了麼?”
李小刀子打了個千,道:“回大帥,好了。可是,大帥,那是個女子……”
金大帥看了看圍在高臺四周的人,嘴角浮起一絲笑意。殺人如果沒人看,充其量不過象殺一隻雞。殺人殺人,殺的不僅僅是一個人的身體,更要殺的是眾人的氣焰。攻城為下,攻心為上,兵法他看得甚多,從《武經七書》直到曾胡兵法,他一向如數家珍,這道理,只是不足向外人道也。
他懶懶地伸了伸腰,帽子上的黃纓也抖了抖:“你難道不出女人的差麼?我可記得你最後一趟出差是田氏那一案。”
李小刀子看著金大帥那滿是笑意的眼睛,心中打了個突。他忙不迭地道:“是,是。”
金大帥道:“那好吧,你下手時不要太快了,也不要玩花活,頭一刀可不要切在她脊背上。”
李小刀子道:“那隻怕她搪不到午時三刻。”
金大帥道:“這些你不必多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