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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皮箱放在因溼潤而很柔軟的地上,歇了歇。幾莖草從土縫裡擠出來,表舅家應該不遠了。
由於嚴重的神經衰弱,醫生告訴我必須靜養一個時期,因此我想去表舅家住上一個月。據醫生的說法,山水可以讓我的神經復原。
那個小村子,在我的記憶中不象個真實的,然而母親告訴我,我是在那兒出生,長到了三歲時才走,五歲那年還來過一天。可我卻記不得什麼了,依稀只記得一幢大院裡來來去去的人,以及一些粗笨而老舊的傢俱。如果不是母親給我的地址,我都不知道這個浙北的小村子在什麼地方。
那是個春暮的黃昏。在一帶隱隱的山影間,霧氣瀰漫。天已暗下來了,在那些霧氣尚未合攏時,我看見了在山腳下的一幢十分古舊的建築。我不由感到一陣欣慰——終於,我趕在天黑以前來到表舅家了。
走到這幢舊屋前,我才發現那些巨大的參照物給我了一個多麼錯誤的印象,在遠處看來,這房子只不過古舊而已,掩映在樹影裡,還顯得有點小巧玲瓏。但走到跟前,我才發現光一扇門就足有五米高,那兩扇門是用厚厚的山木做的,上面包著一層鐵皮,釘著銅釘。年久失修,鐵皮已多半已鏽了,有些地方甚至已爛出了洞,露出下面的木頭。銅釘也已經晦暗發綠,只是門上那兩個熟銅門環,大約經常有人摸,倒是光潤髮亮。
門是用十分粗大的青石砌成的,兩邊的石條上刻了副對聯,一邊是“向陽花木春長在”,另一邊是“積善人家慶有餘”。很熟濫的聯語,倒和這房子的格局很合適。
我走到門邊,抓住門環。一股冰冷直沁心底,倒象是摸到了一塊冰。我敲敲門,裡面有人應了一聲:“來了來了。”接著是有人趿著鞋走出來的聲音。趁這機會,我回頭看看煙霧繚繞的暮色。不知為什麼,我突然感到一陣驚恐,彷彿突如其來的一陣寒流抓住了我。
那兒有些什麼?
我正凝神眺望那一帶樹林,門“呀”一聲,開了。
開門的是我表舅。
我只在很小的時候看到過表舅一面。那是我五歲時,我的曾外祖母過世,散在全國的上百個親戚都趕回來奔喪,我第一次知道國家有那麼大。而我對這幢房子的記憶,也多半隻侷限於這一天,在印象中,來來去去的那些親戚全是些不折不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