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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僕一臉猙獰地將錦帛擲在肖嘉樹臉上。
肖嘉樹似乎被打醒了,撿起錦帛慢慢展開,仔細辨認上面的文字。那的的確確是他的字跡,可他從未下過這樣的命令。聽聞魏無咎戰敗,他從未想過責罰於他,首先擔心的只是他有沒有受傷,何時才能歸京。他想,他打了那麼多次勝仗,這次敗了又有何妨,正好回來修整一段時間,也好讓他多多看他幾眼,卻沒料轉天竟收到他飲下鴆酒畏罪自殺的訊息。
他有什麼罪?他為大唐開疆拓土,他為君上征戰沙場,他流了那麼多血,受了那麼多傷,他有什麼罪?卻原來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別人設下的詭計!
肖嘉樹瞬間就想明白了一切,他拿著這卷聖旨就像拿著一根燒紅的烙鐵,燙得掌心生疼。他眼眶已經完全紅了,眼珠爬滿血絲,握著聖旨的手骨節發白、青筋畢露,還不斷顫抖,可他不能放開,因為他得懲罰自己。
他這才一步一步,極其緩慢地走到棺槨邊,垂眸凝視容顏安詳的魏無咎。他簡直無法想象他是抱著何種心情飲下那杯鴆酒,會不會怨恨,會不會後悔?可是,這是他最心愛的人啊!他怎麼捨得殺他?
“他……”肖嘉樹只吐出一個字,嗓音就完全啞了,嘴唇開合半晌才顫聲問完後面的話,“可曾留下遺言?”他雙手撐在石棺上,肩膀已完全垮塌,身體微不可查地搖擺著,彷彿隨時會栽進去。
他正處於崩潰的邊緣,周圍的燭火照亮他的臉,卻照不亮他漆黑的眼睛。有什麼東西正一絲一縷地從他身體裡跑出來,讓他迅速乾癟下去。他站在搖曳的燈影中,彷彿自己也變成了一縷隨時會消失的影子。
老僕咬咬牙,很想掉頭就走,可看見將軍蒼白的面容,終是不甘不願地道,“他只留下一句話——此生縱死無悔,盼來世再與陛下相見。”
縱死無悔,縱死無悔……這句話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讓肖嘉樹瞬間就崩潰了。他苦苦壓抑,苦苦等待,原以為一輩子都得不到回應的愛情,卻原來早已經屬於他了。
只是他發現得太晚,一切都來不及了!為何會這樣?老天爺為何要對我們如此殘忍?肖嘉樹垂下頭,滾燙的淚珠一顆一顆往下掉,不斷滴落在魏無咎蒼白的額頭、臉頰、嘴唇……
可他再也不會睜眼,再也不會微笑而又剋制地與他道一聲:“陛下,等臣回來。”
肖嘉樹一個踉蹌便跪了下去,雙手死死抓著那捲聖旨,想仰天長嘯,張開嘴卻只發出破碎的氣音。他想爆發,想吶喊,可他卻不知道,當一個人悲慟到極點的時候已經完全沒有一絲力氣,只有絕望團團籠罩著他,讓他心若死灰。
他仰頭粗喘,像一隻瀕臨死亡的困獸,過了好一會兒才低下頭,再次看向手裡的聖旨,竟瘋狂大笑起來,邊笑邊落淚,邊笑邊搖頭,然後蓄積起最有一絲力量,將聖旨狠狠撕碎。
導演盯著監控器,整顆心都揪起來了。他原本以為如此需要爆發力的一場戲,肖嘉樹至少得ng十幾次才能過,卻沒料在走入靈堂的一瞬間,他就入戲了。他就是為愛痴狂的李憲之,終於在死亡面前徹底崩潰。
他一邊大笑落淚,一邊狠狠撕碎錦帛的畫面那樣具有衝擊力和感染力,讓旁觀的人無不為之動容。為他配戲的老僕紅了眼眶,守在靈堂外的將士紅了眼眶,就連身在戲外的導演和攝像師也都眉頭緊皺,心情壓抑。
但感受最強烈的除了躺在棺中的季冕,還有站在人群外的薛淼。她太瞭解兒子了,所以她一早就知道,兒子的性格與李憲之如此相似。由於太天真純粹,所以他們的感情會像一團烈火,灼燒別人的同時也灼燒自己。如果沒人阻礙,這火焰只會深埋在他們狀似溫柔可愛的表象下,慢慢烘烤淬鍊,卻永遠不會熄滅。
但如果把他們逼急了,這團火會像熔岩一般噴發出來,毀滅一切。他們有時候很堅強,有時候又很脆弱,愛上他們必須小心翼翼地呵護著,否則會造成一輩子的傷害。
所以薛淼才會那樣擔心他愛錯一個人,所以才會想盡辦法讓他和季冕分開。但是現在,親眼看見兒子化為一團火焰把自己焚燒的樣子,她忽然就害怕了……
“卡!”導演一聲大吼將她震醒,“肖嘉樹,你真是好樣的!這場戲就該這麼演!雖然你沒爆發,你沒吶喊,但你的無力與無望比吶喊還要打動人心!你看看我的眼睛,都紅了,這是我第一次在片場被我的演員感動!”
肖嘉樹卻並不看他,只是扔掉餘下的聖旨碎片,趴在石棺上凝望季哥。這場戲幾乎耗盡了他全部力量。如果同樣的悲劇發生在他和季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