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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已過了不惑之年了,這傢伙恐怕到死也會迷惑吧!”吳鍾世把身子緊貼在牆上,注視著定庵。
定庵終於邁步走開了。
鍾世悄悄地尾隨在後面,來到了正陽門外的商店區。
街上掛著許多各種各樣的商店的牌子。據說南方掛的大多是招牌(帶字的牌子),北方大多是幌子(帶畫的牌子)。這大概是因為外來的征服者主要住在皇城的周圍,最初他們不認識漢字,掛上象徵商品的帶畫的牌子,好讓他們明白哪個商店賣什麼東西。
鞋鋪的門前掛著一個鞋子形狀的大幌子,鐵匠鋪掛著一個風箱。正陽門外的那許多銀號,都是把用線串在一起的銅錢的模型作為標記。
從定庵張望著兩邊的商店和人群的樣子來看,他似乎已經從激動的狀態中清醒過來了。
“可以放心了。這傢伙是個奇才,可也真叫人擔心。”鍾世這麼想著。定庵已經朝西邊走去,他可以不必跟蹤他了。沿著正陽門外的大街一直往西走可到宣武門。定庵的家就在宣武門外的斜街。他跟妻子和三個孩子住在那裡。
定庵二十九歲時寫過兩首詩,叫《因憶兩首》。其中一首就是回憶斜街的。他的父親暗齋是嘉慶元年(一七九六)進士,授禮部主事,住在北京。定庵當時五歲。下面的詩註明是寫八歲時的回憶,可見他住在斜街的時間是很長的。
正陽門外(8)
因憶斜街宅,情苗茁一絲。
銀缸吟小別,書本畫相思。
亦具看花眼,難忘授選時。
泥牛入滄海,執筆向空追。
他八歲時就產生了愛情的萌芽,可見是個早熟兒。詩中自注“宅有山桃花”,註釋家解釋是他家中有一個美麗的女性。
“得啦,定庵不用管了,下面該辦我自己的事了。”吳鍾世目送著定庵逐漸遠去的背影,拍了一下自己的小肚子。
他走進了一家棉花店。棉花店幌子的形狀是用珠子把三顆棉子串在一起。他的交際廣,這家店老闆也是他的老相識。
“怎麼樣?老頭,我想讓你獨佔一批棉花,賺一筆大錢。”他跟店老闆說。
“得啦得啦!現在時機不妙。”店老闆一臉胖肉,使勁地擺著手兒說。
“是嗎!?”鍾世瞅了瞅店老闆的臉。那張胖臉上肉堆得太多,很難看出他的表情。“這筆大買賣既然不幹,咱們在銀價上找點兒樂趣吧。”
“目前銀子的行情,外行人可能很想插手。不過,一個月之後可就冒險啦!”
“哦,那為什麼?”
店老闆拿出了算盤,給他作了解釋。
吳鍾世是林則徐私人安插在北京的坐探。他要向林則徐逐一地報告重要的大官們的動態、各個派系的集散離合的情況,以及民眾的動向等等。他作為幕客的報酬當然由林則徐的養廉費中出。不過,光靠這一點錢還稍嫌不夠。他的父親吸食昂貴的鴉片,這方面要花很多的錢。於是,他作為副業又兼當連維材的情報員。從收入上來說,還是連維材這邊的多。
連維材經營的金順記,在長江以南的主要城市都設有分號。但在上海以北地區還未打進去。北京雖有他的主顧,但至今尚未設分號。因此要求吳鍾世擔任情報聯絡,以便掌握北方的商情。
吳鍾世雖是學者,但他是學公羊學的,腦子裡有經濟概念。
他出了棉花店,又去調查了經營景德鎮陶瓷器的批發行和出售廣東佛山鐵絲的商店。
由於銀價高漲,陶瓷店的處境十分困難。店老闆牢騷滿腹地說:“洋人要買了帶走,廣州的商人大肆搶購,價格直線上升。北京人越來越窮,價錢一高就買不起。”從鐵絲店那裡瞭解到佛山的鐵製品因進口洋鐵而受到沉重的打擊。
當時廣東佛山的制鐵工業剛剛擺脫手工操作。一般工廠的人數平均約為一百人,大的工廠僱用一千工人。正在這個即將大發展的關鍵時刻,洋鐵侵入了中國。特別是針,據說因受到洋針的威脅,制針工廠正一個接一個地倒閉。
“洋貨的質量穩定,人們放心啊!”鐵絲店的老闆談到他準備購進一大批已經運到廣州和上海的洋針。他說:“價錢也會便宜些,廣東貨越來越敵不過啦。”
“是嗎?……”吳鍾世臉色陰沉。作為一個公羊學者,他十分清楚這種現象意味著什麼。
回家途中,他在攤子上喝了一杯冰鎮梅漿。這時恰好有一隊駱駝從這裡經過。駱駝共三頭,大概是從西北穿過戈壁沙漠過來的。駱駝慢騰騰地每跨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