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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卻見朝年捏著一本手冊苦大仇深地在不遠的廊下看,還特意在外面放了把凳椅,點了兩盞燈,像是要把眼熬瞎似的湊到近前細細地念。
薛妤想了想,視線落到手中的卷案上,須臾,朝朝年那邊邁了幾步。
“在做什麼?”她敲了敲凳沿,問。
朝年一見她,臉就拉成了個欲哭無淚的弧度,他揚了揚手中的冊本,道:“指揮使給的,飛雲端注意事項,足足兩百條,在天亮之前,得全記下來。我在屋裡看,容易犯困,想著在外面清醒清醒。”
這麼多年,除了朝華,竟又出了個能完完全全將朝年制住的人。
真是不容易。
薛妤看了他兩眼,問:“指揮使呢?”
朝年搖搖頭,如實道:“早前回來了趟,給了我這冊本,話沒說兩句就出去了,也沒說去了哪。”
不知怎麼,薛妤的眼前似乎又現出羲和的大牢中,那個狠狠捏著自己腕骨,狼狽眨眼睛的少年,她繞過半步去看天上沉定的月影,對朝年道:“跟那兩位說一聲,明日辰時整點,珊州傳送陣上匯合。”
朝年應答一聲,還要欲言又止問些什麼,就見薛妤推開支摘窗,如落葉一樣輕飄飄旋進夜色中,悄無聲息的沒了蹤跡。
薛妤輾轉朝提著燈出來遛彎的鎮上人問清楚了路,藉著夜色掩護,不過小半個時辰就尋到了昔日玄家舊宅。
月懸一線,皎皎似水,這樣的夜裡,連雲都看得清楚,一朵接一朵散開,令人心情疏朗。
溯侑就在一片斷壁殘垣裡,挑了面破敗的牆根坐著,他腰束得緊,勾勒出細而勁實的一筆,肩瘦而窄,用幾根手指斜斜地勾著一罈酒。
因為殿前司指揮使的身份,他常表現得分外從容,是橫看豎看都令人安心,可堪依靠的模樣,加之他向來自律,薛妤從未見過他這樣受傷般頹唐放浪的一面。
他聽到動靜,抬眼往她的方向看了眼,而後微怔,下意識放下了手中的酒罈。
“女郎。”許是飲了酒,他聲線啞著,沙沙的帶著點勾人的氣音。
薛妤默不作聲地走過去,直到站在他眼前,才去尋他的眼睛,像是要扒開一層霧,徹底看清楚裡面藏著怎樣的情緒。
“來這裡做什麼?”她在他身側坐下來,長長的裙襬垂在空中,柔柔覆蓋腳踝,開口道:“為了那樣兩個人,還論起借酒消愁這一套了?”
她話說得不近人情,聲音裡卻是連自己也沒發覺的和緩之色。
連鄴都那些被冤枉的小妖她都尚能吩咐人去送藥,更遑論他呢。
溯侑收斂起眼中的低迷之意,眉眼在月色下格外勾人,他緩聲解釋道:“想來徹底瞭解這樁舊事,過了今夜,日後都不會再來了。”
“舊人舊屋,有什麼可追憶的。”薛妤性情冷,卻不是常說這樣涼薄之話的人,她掃了眼眼前破落得不成樣子,結著縱橫蛛網的角落,道:“百年前的事,你還記著做什麼,折磨自己?”
她實在不會勸慰人,以為三言兩語會將事情攪開,就如橫刀斬亂麻一樣,可溯侑不是季庭漊,風商羽那樣生來好命,瀟灑浪蕩的公子。他敏感,多思,又像貓一樣乖,好不容易露出的情緒,見她一來,三兩句話一衝,便乖得不行地收斂起來。
他太能隱忍,所以什麼委屈都能往下嚥,不過頃刻間,眼裡又是一片蕩蕩的清明。
“明日辰時出發,正午就能到鄴都。”談吐間,他又成了那個運籌帷幄的指揮使,事事盡在掌握之中:“回去後,百眾山應當徹底巡視一遍,還有鄴都內部政務——”
溯侑皺眉,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的開口:“最近,肅王舊系一脈的人蠢蠢欲動。”
薛榮死後,薛妤已經很久沒聽到“肅王”這個詞,因此這兩個字乍然入耳,竟有片刻的陌生之感。
按理說,一脈若是連個血脈都沒了,怎麼也該徹底沉寂下去。
當年薛榮跟朝廷勾結,將絞殺臺的妖鬼放至人間,薛妤一怒之下清算,有所牽連者殺的殺,貶的貶,手段果決,絲毫不拖泥帶水,那一脈元氣大傷,緩了許久也沒緩過來。
死去的肅王,溯侑沒有見過,可也曾因引得下屬如此奮不顧身維護而感到好奇,隨口問過朝華幾句。
朝華只跟他說了一句:少時君主常逍遙山水之間,很多時候,女郎是跟在身為大伯的肅王身邊學習。
像薛妤一樣的君主,得人念念不忘,愛戴不減,這不稀奇。
只是到了這個時候,他們再鬧起來,根本沒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