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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色上寒枝》最快更新 [aishu55.cc]
江家的府邸落在京城中寸土寸金之處。
此地聚居的皆是宗室勳貴、朱門綺戶,江家也不例外。太祖親封的列侯,依三代方才降等的成規,傳到第四代,也就是如今的府主人江大老爺,變成了伯爵。
區區三等伯,在京城只能叫“破落戶”。奈何江大老爺於科舉一道頗有天分,從勳貴搖身一變成了清流。如今官居從二品吏部左侍郎,掌著官場半數人的前程。
烏衣門第,連丫鬟都比尋常百姓豐裕不少。更別提府中有頭有臉的丫鬟。
江府之中,桂月從迴廊走過,照面之人無不行禮:“見過桂月姑姑。”
桂月是老太太江白氏的一等丫鬟,府上一百四十三口人的吃穿用度皆經她手。不說是少爺小姐們,就連當家的江大老爺也要看在母親的份上禮讓三分。
她步履匆匆,直奔萱慈堂而去。
“萱”在詩文中喻指母親,萱慈堂即為老太太的院子。老太太江白氏從孫媳婦熬起,凡經二十八年,才熬出頭來,獲得住進此間的資格。
桂月方才踏進院門,屋裡傳來隱隱哭聲,哀婉動人。
一道垂花門隔絕了聲音。她只能隱約分辨出來,是寶徽小姐的聲音。
見狀,桂月停下腳步靜靜等待。
這一等就是小半時辰。待到裡間動靜收歇,一個俏麗丫鬟才笑吟吟道:“姐姐久等了,老太太喚您進去呢。”
桂月如一根繃緊之弦,屏聲斂氣走進垂花門。
萱慈堂坐北朝南,迎面進去一副《松鶴延年圖》高懸北牆。紫檀香案上是紫金大吉葫蘆香爐,沉水香菸從中冉冉升起。博古架上各樣珍玩擺件,寶氣珠光映在十二折剔紅琺琅粉彩繪屏之上,富貴得晃人心絃。
屋內的兩人正在說話,似是絲毫沒發現桂月的到來。
上首的年邁老嫗就是老太太江白氏。她額間一道深印,髮絲灰白夾雜,籠進石青繡蘭草樣的抹額裡。刻板威嚴的臉上,此刻寫滿了心疼。
“寶徽莫要哭了,再哭壞了眼睛,明兒可就見不得人了。”
“老祖宗,寶徽實在不知該如何自處了……怕是隻有您一人肯信我了……”
少女膩在江白氏懷中,一邊抽噎,一邊用繡帕抹著眼淚。
“好了好了,不管旁人信不信,老祖宗都相信你。”
“真的麼?”少女猛地抬頭,哭紅的眸子彎起:“老祖宗真好。”
老太太眼見孫女哭聲終於要停,這才想起正事。“桂月啊,聽說前幾日照微受了風寒,今日請了郎中進府。”
“確有此事。”桂月說。
一句“照微小姐今晨高熱不褪”尚未出口,就被打斷——
“照微這孩子,也是運氣不好。郎中呢,本該早就請的。結果寶徽這憊懶性兒,前日拜託院子裡的丫鬟給她打絡子,那幾個糊塗蟲竟把這事給忘了!”
“老祖宗,寶徽真的知道錯了……”眼見著少女眼眶又紅了。
“沒怪你!”江白氏好笑地拍拍她:“老祖宗這不是在幫你解釋麼?”
桂月瞧著祖孫倆的親密樣,不發一語。
“桂月,去開我的庫房挑幾件好東西給照微送去,免得她嫡親的姐妹倆生了嫌隙。”
“至於寶徽……”江白氏沉吟了一會兒。
“寶徽就等照微病好再去探望吧,先讓她好好養身子。”
“老祖宗,您真好。”江寶徽甜甜一笑,又倒在江白氏懷裡,撒嬌賣痴,百般歪纏。
從頭到尾,祖孫二人沒未曾過問半句照微的風寒。
她們是當真不知,還是故作不知呢?
桂月忍不住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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汀蘭苑。
阿窈手中捧著一個白釉梅瓶,輕輕放在羅床前的青玉小几上。梅瓶細細的口裡,插著一枝粉荷,偌大的花苞顫顫巍巍探出頭來,煞是可愛。
照微一見就笑了,“好端端的梅瓶,怎的插上了蓮花?”
“這還不是怕小姐苦夏。採一枝時花放進屋裡,好給屋子散散暑氣。”
五月仲夏,一年中最熱的季節。往年這個時候,闔府上下早已用上了冰盆。只是照微見了風,碰不得一點冷的,汀蘭苑上下只好頂著騰騰暑氣,額頭上汗意涔涔,著實辛苦。
“你們想用冰盆儘管去用,我已經大好了,礙不著什麼的。”
阿窈道:“小姐別說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