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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透著一股行將就木的衰弱。
可他那句“試試”落地,童開陽竟不敢動。
兩人一坐一站,竟然就那麼僵持住了。
不知過了多久,謝允頭上落的雪花將他的長髮從“花白”變成了“雪白”,童開陽幾乎懷疑他已經凍住了。
突然,一聲長鳴自遠處響起。
是軍號!
風中傳來人聲音:“……進城了!”
“揚州駐軍進城了!”
謝允眼珠輕輕一動,童開陽臉色驟變——眼下正值戰時,趙淵不可能因為一次祭祖就調動地方守軍,能擅自做這個主的,必然是周存!
他們這回行動洩露了!
接著,整齊有序的腳步聲傳來,童開陽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重劍,大喝一聲,便要衝出去。眼看他要跑,謝允也不去攔。
誰知他腳步方一滑出,慘叫聲便倏地炸起,小巷中整齊的腳步聲亂了,喊殺聲只喧囂了片刻便死寂了下去,隨後“噗通”一聲,一具禁衛的屍體被扔了進來。童開陽先是一愣,隨即看清來人大喜:“大哥!“
獨臂的沈天樞緩緩走進來。
謝允無聲無息地嘆了口氣,隔空與趙淵對視了一眼——盡人事,還需聽天命,看來氣數是盡了。
沈天樞身上竟沒有一絲水汽,不管是碎雪渣還是夾雜的雨水,彷彿都會自動避開他似的,他往那裡一站,地面都要頂禮膜拜地朝他腳下陷下去。
沈天樞冷冷地瞥了童開陽一眼:“廢物。”
話音未落,他人影已經到了趙淵面前,這回趙淵可真是連受驚的機會都沒有。
謝允本以為自己這幅殘軀拖到這裡,發揮餘熱裝個稻草人,嚇唬嚇唬“烏鴉”就算了,萬萬沒料到自己還得親自動手,他被迫從牆上飛掠而下,咬了自己的舌尖,一生修為全壓在了那好似渾然天成的推雲一掌中,麻木的腿卻再沒有力氣——隔空打了沈天樞一掌,自己卻跪在了地上。
即使在燈枯油盡時,推雲掌也並不好相與,沈天樞被迫側身平移兩步,髮絲緩緩飄動片刻,一眼便瞧出了謝允只是強弩之末,當即哂笑一聲,輕飄飄道:“可惜。”
童開陽眼睛一亮,再不遲疑,重劍衝謝允後背砸下。沈天樞別開視線,一把抓向趙淵咽喉。
就在這時,極亮的刀光一閃,直直逼入沈天樞瞳孔中。
沈天樞眼角一跳,驀地縮手,同時,童開陽感覺自己的劍砍在謝允身上,竟好似砍中了什麼極堅韌的硬物,劍尖竟“蹭”一下滑開了,連他一根頭髮都沒傷到!
原來電光石火間,有人在謝允和童開陽的中間之間扔了一件銀白的軟甲,那軟甲不知是什麼材料織就,非常邪門,正好嚴絲合縫地貼在了謝允身後,替他擋了一劍。
謝允再也支撐不住,保持著半跪的姿勢往旁邊一倒,無聲地叫道:“阿翡。”
周翡面無表情地橫過熹微,心卻在狂跳。
她要是趕來的時候慢了一點,就一點……
眼前這沈天樞與她當年在木小喬山谷……甚至華容城中所見的那人簡直不能同日而語,她手中的長刀幾乎在戰慄,那是隻有面對生死之敵的時候才會被逼出來的、無法言說的戰意。
偏偏旁邊還有個虎視眈眈的童開陽。
周翡幾乎能數出自己的呼吸聲,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後悔起自己鬧著玩的時候滿嘴跑馬,說什麼“腳踩北斗,天下第一”。
簡直好像是冥冥中在自作孽。
沈天樞眯著眼打量了她許久,竟認出了她來:“是你!”
周翡雖然心急如焚,卻也打定了主意輸人不輸陣,聞聲只冷笑了一下,不吭聲。
童開陽道:“大哥,這丫頭多次壞我們好事,留她不得,你我聯……”
沈天樞突然一抬手,打斷了他的話音。
“讓開。”貪狼冷冷地說道。
絕頂的高手之間,是有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應的,沈天樞在重門小院中苦苦修煉多年,已經半隻腳入了武痴之境,此生最大的後悔便是神功晚成,當年沒能同世上最後一個頂尖高手段九娘堂堂正正地分出高下來,以至於眼下天下之大,竟無處尋一對手。此時一見周翡,他立刻將什麼曹寧、什麼刺殺南帝都拋到了一邊。
“破雪刀?”沈天樞問道,見周翡點頭,他那常年面無表情的臉上竟露出了一點笑意,“好,當年因為半個饅頭留下你一命,是我的運氣。”
童開陽急道:“大哥,咱們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