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妹找1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你想想看,這樣一個人,隨時都可能犯病的人,誰還敢讓他單獨出門?不敢的,出了門誰知道會鬧出什麼事?什麼事都可能鬧出來!所以,後來父親出門時我們總是跟著他,跟著他出門,跟著他回家,就像一個小孩子,一會兒不跟,我們就可能要到處去找才能把他找回來。當然,阿兵在家的時候,這似乎還不成問題,可到下半年,阿兵去省城上學了,讀研究生了。我說過的,本來我們想借此把家搬去省城,為的是讓父親有下棋的對手,現在看一來不必要了,二來也不可能了。父親這樣子還能去哪裡?只能呆在這個院子裡!這裡的人大家都熟悉,父親有個三長兩短什麼的,人們能夠諒解,也安全,去了省城,人生地不熟,不出事才怪呢。可是阿兵走了,家裡只有我一個人,我顧了工作就顧不了父親,顧了父親又顧不了工作,怎麼辦?我只好又去找王局長。王局長也沒辦法,想來想去只有一個辦法:把父親送到醫院。
我知道,父親是不願去醫院的,可王局長說這是組織的決定,不願意也只有願意了。對組織上的決定,父親一向是不講條件的。透過王局長的努力,父親沒有被可怕地送進精神病院,而是進了靈山療養院。這個結果我是滿意的,把父親送到療養院,我看那裡的環境、條件、氣氛,包括離家的路程,都比我想的要好,心頭就更滿意了。沒想到,我滿意還不到三天就又後悔了。深深地後悔了……
這一天,療養院打來電話說,父親出事了。我和王局長趕去“解決事情”,一到療養院,站在父親住的樓下,我就聽到父親聲嘶力竭的喊叫聲;衝上樓,看父親的房間的門被一條臨時找來的鐵鏈鎖著,父親像個被冤枉的囚犯一樣亂叫亂喊著。我問父親怎麼了,父親說他也不知道,已經關了他幾個小時,快4點鐘了,連中午飯都還沒給他吃。王局長帶我去找院領導,本來還想控訴他們的,可聽療養院領導一說起事情原委,我們就無話可說了。原來院裡有個護士姓施,很年輕,大家都喊她小施小施的,你知道家裡人都喊我小思,可能就因為這個原因,引發了父親的糊塗病,把小施當作了我,上午她來收拾房間,父親突然對她有些過分的親切,小施生了氣就拂袖走了,結果父親又追出來,又喊又追的,把小施嚇得驚驚乍乍的。就這樣,這裡的人把父親當作“流氓”關了起來。我們解釋說這是怎麼回事,這裡的人照樣振振有詞地指責我們,說既然這樣,我們就不應該把父親送到他們這來,他們這是療養院,不是精神病院。這話說得並不算錯,因為確實是我們不對,讓我氣的是,當時有人居然提出要我們給那個小施道歉,還要賠償精神損失費,那麼我想,我父親的精神都已經“損失”成這樣了,我們又去找誰賠償呢?
療養院的事就這麼結束了,滿打滿算父親只呆了三天,然後想呆也呆不成了,於是又回到了家裡。人是回來了,但我心裡還是很茫然的,我不知道怎樣才能讓父親平平安安地把餘生度過去,說幸福已經是想也不敢想了,只要平安,平平安安,我們就滿足了。有人建議我把父親送去精神病院,這我是堅決不同意的。這不等於是把父親丟了?我想,我就是不要工作,也不能把父親送去那裡。這不是個道理問題,而是感情問題。我的感情不允許我做出這種選擇。
然後是有一天,是父親從療養院回來後不久的一天,我下班回家,見父親笑嘻嘻的,不等我開口問什麼,就興奮難抑地告訴我,說組織上又給他分配任務了,他又要工作了!
那一整天,父親都處在這樣的興奮不已中。說真的,我們以前盼啊望的,就希望父親早一日走出紅牆,想不到現在又要回去,我心裡真覺得難過。真是不願意啊。王局長征求我意見時,我就是這麼說的,我說不行,我不忍心。我說我情願把工作辭掉,呆在家裡侍候父親,結果父親把我罵了個狗血淋頭。事後我想,這件事首先我是沒有權力反對的,反對也是白反對,其次我就是辭了職,分分秒秒都守著父親,那又能怎麼的?父親的病照樣還是病,難受照樣還是難受,我不可能給他帶來快樂。父親的快樂我們是給不了的,誰能給?事實就寫在父親那天的臉上。你無法想像,那天父親是在怎樣的一種興奮中度過的,他跟阿兵打了兩個小時長途電話,繞來繞去說的就是一句話:爸爸又有任務了,又要去工作了。
第二天,父親就真的“又去工作了”——跟在阿兵的電話裡說的一樣。我清楚記得,那是1996年冬天的一個寒風料峭的日子,外面冷颼颼的,路上淌著夜裡的雪水,我陪父親走到院門口,把他送上去紅牆那邊的班車。班車開走了,望著它遠去的背影,我的腦海裡馬上浮現出父親義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