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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禮貌無可挑剔,絲毫沒有狗仗人勢的意思。當聽說對方是第一次來上海,他熱情又不過分殷勤的介紹道:“上海這地方可不得了,嘉靖年間還是個小漁村,這才二十多年,就發展成了東南乃至大明最著名的大都市,與南京、蘇杭齊名,真是個奇蹟。而這個奇蹟的發源點,就是咱們所處的外灘。”
“外灘,這名字啥意思。”納楚插嘴問道。
“本地人把河流的上游叫作‘裡’,河流的下游叫作‘外’。黃浦江以陸家浜為界,其上游稱為‘裡黃浦’,下游稱為‘外黃浦’,外灘就是外黃埔的河灘。”大家族的家僕確實不一樣,口齒清楚,娓娓道來,讓人聽得明明白白。他一邊指點一邊介紹道:“在小人小時候,這裡原是一片荒蕪的淺灘,沿灘有一條狹窄的泥路,供船伕拉縴時行走。灘的西邊是農田,阡陌溝渠之間到處是星星點點的茅舍。後來嘉靖三十六年上海建城,當時還是蘇州知府的沈閣老,首先劃定外灘一帶江面為船隻的‘下錨地段’,所以本地人都說,‘先有外浦港,後有上海城。’”
秦雷邊走邊看,這裡的碼頭比馬尼拉的要大兩倍,那麼多的旅客和貨物上上下下,卻不像馬尼拉那樣混亂。仔細端詳,便能看出些端倪,原來碼頭上將客運和貨運分開,旅客下船後,便直接走青石鋪就、花籬為界的道路出港。與此同時,船上的水手和碼頭上的搬運工通力合作,將艙中的貨物移到卸貨甲板上。他看到他們並不是用肩扛手抬,而是用一些運貨推車,十分高效省力的完成貨物轉移。
將貨物從船上移到岸上的工作,由人力和畜力驅動的轉動臂架型起重機來完成。只見船上的人將貨包用解釋的大網兜上,然後掛在掛鉤上。地上的人們便催動十匹騾馬用力,將沉重的貨包緩緩吊起。同時轉動絞盤,將貨包轉移到大車上端,然後緩緩放下。工人們扶住貨包,使其穩穩的落在軌道車上。
秦雷這才發現,原來地上還鋪設著鐵軌,四個人分成兩組,像坐蹺蹺板一樣,驅動著軌道車緩緩啟動,然後速度漸快的駛向數百丈外的棧房中暫存。每一個泊位,有這樣的兩條軌道兩輛車,正好跟得上起重機的卸貨速度。
這種卸貨方式,不僅節約了人力,更是大大的提高了效率,卸貨速度可達原先的五倍以上,加上每個泊位都對應一個棧房,誰也不跟誰搶,所以才能如此井然有序、忙而不亂。
呂志告訴他,這是上海港幾年動輒癱瘓後,硬生生逼出來的……船隻太多,貨物太多,不這樣的話,江裡交通癱瘓,岸上的貨物堆積如山,整個港口亂成一鍋粥,啥也不用幹了,直接歇菜。所以說,商品經濟的發展,是生產技術和方式革新的源動力,這話一點不假。
甚至連官府都遷就於這種高效率。若旅客不是商人,即使他帶著奴僕,載運五、六口箱子以及許多其他物品,負責海關稅收的市舶司也不開啟檢查,更不課稅。他們的課稅物件只有一個,那就是進出口海關的大宗貨物。
秦雷看到每具龐大的吊車邊,都有一個穿著官服的市舶司官員。吊車吊起貨物的同時,能夠透過錶盤顯示其重量,便完成了以往最費時的過磅程式。呂志告訴他,在棧房中還有一名官員,會根據商人所報的簿冊抽查貨物,如果屬實,便將一張稅單貼在貨包上,貨主可以在取貨後一月內,到設在碼頭外的市舶司完稅。沒有貨主會逃稅,不僅因為市舶司規定,逾期要覺滯納金,逃稅則除以十倍的罰金。還因為事關的商人存亡的信用記錄,任何商業上的不法行為,包括偷稅、漏稅,欺詐等十幾項,一經舉報查實,便會在當地的各大報紙上公示。甭管你之前多大的牌,只要有這麼一次,就徹底臭牌了。不僅票號不會再給你貸款,別人也不會再跟你做生意,等待你的生意的,只有死路一條。
“這麼說,貨物到了棧房,貨主就可取走了?”秦雷對此興趣濃重道。
“只要手裡有提貨單,當然是可以的。”呂志答道:“不過很多時候,貨主來碼頭的目的,是為了給提貨單簽押,等完稅之後,再把稅票貼上,提貨單就成了有價證券。那些以倒賣為目的的貨主,或者急需用錢的,便可以將提貨單賣給買主,或者在證交所掛牌。貨物會被車馬行直接送到城裡的倉庫,往往好幾次轉手之後,才會被提貨。”
“上海的發達,確實不是呂宋安南可比。”秦雷感嘆道。
“您這是大實話,”呂志笑道:“全國也就這一個上海,別的地方一心想學,卻總是學不像。”又問道:“秦老爺,下面什麼打算?”
“準備先賃個房子住下,有個落腳的地方再作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