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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上寺是齊縣大寺,從前朝開始就香火鼎盛。
但是李安然來到齊縣兩年,都沒有來雲上寺上過香。
雲上寺的住持是個五十多的老僧,法號惠曇。
時值剛開春,雲上寺也剛剛才從“安居”之中開放,開始接受寺外香客來訪。
寧王突然前來上香的訊息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所幸冬三月的“安居”剛剛解禁,前來雲上寺上香的香客並不多,所以他們能騰出足夠多的人手招待這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王爺。
說到這位寧王,倒也算是大周的一個傳奇人物了。
這個名字第一次響徹大周是在十一年前,年僅十五歲的聖上長女替父出征淳維,其中到底經歷了什麼樣的惡戰未可知,只知道當她回來的時候,天京永安的大街小巷垂髫稚童都會拍著手轉著圈唱:狻猊鐵騎,止戈止兵。替父親征,邊陲永寧。
十五歲的公主一戰成名,賜封“忠勇毅公”。
次年出征,又在玉門關大破東胡阿蘇勒部精銳。
至此,直到六年前東胡滅國,成了大周的瀚海都護府,這位殿下都是在苦寒的胡地同她的將士們為大周開疆拓土。
仔細算來,如今大周北及瀚海,東臨渤海,南至交趾,西望西域諸國,竟然有一半是這位殿下打下來的。
兩年前剿平回鶻舊部叛亂之後,在外人眼裡,武功鼎盛的公主封無可封,才破例得了“寧王”這個封號。
如今,這樣殺氣騰騰的狠角色,正一身男裝在諸多捉刀侍衛的簇擁下,由身披袈裟,態度恭敬的惠曇在邊上伺候著,施施然走在雲上寺的廊間。
“本王近日晚上總是睡不好,想起年幼時本王那篤信佛法的祖母曾如是教誨‘若是心神不寧,則可唸誦佛經’,本王不通梵語,想請幾位雲上寺的大德往府上住幾日,不知師父可有人選推薦給本王?”李安然一邊走,一邊笑意盈盈地回頭詢問惠曇。
惠曇聽聞,沉默了一會道:“王爺有心向佛,自然是好事。若要說精通梵語及諸項經典,鄙寺之中,諸多僧人,卻沒有一個能越過榮枯上師。”
李安然眉頭一跳。
那胡僧年紀看著也就二十四、五,似乎比自己還小一、兩歲的模樣,她先前以為他是個沙彌或者比丘,沒想到他居然是個阿闍梨。
難道真是外來的和尚會念經?
她瞟了一眼主持,卻見他滿臉猶豫:“只是……”
“只是榮枯上師最近恰逢自恣,寺中師兄弟對他多有責問,我等還沒有下定論……”
李安然問道:“何為‘自恣’?”
惠曇恭敬道:“我等僧眾,每逢冬三月、夏三月,便要安居,關閉寺廟,謝絕訪客,好專心研讀經典,參悟佛法。而後開春,寺中僧人便行‘自恣’,相互詢責是否有破戒之舉、怠慢之舉云云,若有他人提出,則本人不可辯解,一切由僧團大德裁定。”
他頓了頓,繼續道:“前些時日,榮枯上師從他禪房外的菜地裡撿了個孩子,”說到這裡,惠曇的臉上露出了羞慚之色,“他便不復坐禪安居,反而下山去給那孩子化緣餬口之物……寺中上下,對此異議頗大。”
李安然自然是聽懂了。
她見多了朝堂紛爭,自然知道這個“自恣”是個極好的,排除異己、構陷他人的機會。
畢竟朝堂彈劾還許被彈劾的官員申辯一番,這“自恣”居然連自辯都不許。
“本王到是不在乎這些事情,只要真是個通曉經典的阿闍梨便可,”李安然眯起眼,露出了兩點小酒窩,“敢問這位榮枯上師現在何處?”
惠曇聞言,僵了一瞬,便如是回答:“早上出門給那嬰孩化緣去了,他往往一去一整日,晚齋的時候才會回來。”
李安然用扇子蓋住額頭,張望了一下天色:“倒也快了,本王既然有意請榮枯法師為本王講解經典,自然也要拿出勤學好問的態度來……”
男裝佳人眼波流轉,眉目之間盡是笑意:“本王不如去法師的禪房外頭靜候他歸來,如何?”
惠曇:……
惠曇能說什麼呢?
一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王爺,身邊圍滿了捉刀侍衛,不管寧王殿下想要做什麼,哪怕是她現在兇相畢露綁了榮枯上師回府去,惠曇都是沒有勇氣拿出清規戒律來勸阻的。
畢竟,就算是前朝魏朝、後梁這樣大肆尊佛的朝代,也曾出現過公主看某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