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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提渡我》最快更新 [aishu55.cc]
時值二月,雍州之地冬寒尚未褪盡,連颳起的東風都帶著一絲纏綿的料峭之意。
明山湖早早化了凍,一湖春潮盈盈,唯有此時那棲息於明山湖中的“貴魚”才最清鮮,值得老饕們手持一根釣杆,裹嚴實了,尋一條小舟蹲上一整天。
為了一口“絕煞明湖”的魚湯,李安然已經保持這個姿勢有將近一個多時辰了。
她一雙眼睛緊緊盯著湖面上的浮標,而那浮標之下,似有什麼正在試探輕啄。
李安然是個極有耐心的人,這種程度的試探自然不會令她貿然起杆。
甚至連她握著釣竿的手,也未曾移動過分毫。
她在等。
等一個起杆的絕佳時機。
就在那浮標猛然下沉的一瞬——
不遠處驟然響起的喊打聲,嚇得精神極度集中的李安然打了哆嗦。
與此同時,釣竿上傳來的,輕啄釣餌的手感也蕩然無存了。
李安然:……
她的魚!
她等了一個時辰的魚!
再往遠一點想,她那“絕煞明湖”的“一口鮮”魚湯。
沒了,全沒了。
她頹然將釣竿一丟,對著左手邊個一身黑,沉默如老漁丈竹排上鸕鷀的侍衛道:“去看看怎麼了。”
那侍衛領命,也不多言語便轉身離開湖心釣亭,沒有一會便折返回來,利落回答道:“湖邊有一群村夫村婦扮相人,正舉著石頭追打一個僧人,方才的喊殺聲便是這些人發出。”
李安然眉頭輕蹙。
以石追打,鬧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我大周立國以法,就算方外之人犯了錯,也當押赴有司論其刑罰,哪有一群村婦村夫動用私刑的道理。”李安然轉了轉中指上的白玉戒指,對著身邊的侍衛招了招手,“把人帶來。”
兩個侍衛領命,沒一會便帶來一群人,烏壓壓得跪在遠處。
這些村婦村夫雖然是鄉下人,見識短淺認不出金吾衛制下的佽飛服。
跟在後頭的一位老者卻是早年從過幾年軍,年紀大了,又被鄉里推舉為耆老,早些年還能出遠門的時候,也曾被刺史設宴款待,見過不少貴人,有幾分眼力的。
他看見這兩個侍衛手中捉刀,烏黑的刀鞘上連紋路制式都別無二致,身上穿著的服飾裝扮皆為一色,便知道這兩位可能是哪位貴勳身邊的護衛,連忙扯開嗓子呼著前頭那些個一臉義憤填膺的莽夫不要衝撞貴人。
小老頭手裡撈著拐,一手提著袴,跑丟了一隻草鞋才趕上這些村裡的後生,整個人跟個山羊一樣喉嚨裡都喘出了風箱聲。
如今遠遠跪在釣亭外頭,儘量把頭埋得低,縮成一團,看著到讓人起了些憐貧惜弱的心思。
李安然看了看天色,對著身邊的侍衛吩咐道:“這個胡床給那老人家送去,也是古稀之年了,特賜不必跪著。”
侍衛“喏”了一聲,便將胡床送到了小老頭身邊。
小老頭活了七十三歲,人老自然成精,也沒敢讓那貴人的侍衛扶自己,自己就哆哆嗦嗦的爬起來,一邊千恩萬謝,一邊貓著腰縮在胡床上,順便偷眼瞥了一眼釣亭之中貴人的衣角。
這一看之下,不由暗念神仙菩薩。
這顏色,這質地,這反光。
一看便知道是上等的錦緞。
——大周律例在衣冠方面沿襲了前朝不變,身無功名之人,可著麻衣、葛衣;富而不貴之人,雖然可以穿綢,卻不能穿錦緞。
小老頭自詡是見過世面之人,這位貴人身上的錦緞,比他多年前從軍時看到過的萬戶侯夫人身上穿得還要厚實華貴,上頭織金描錦,文章燦爛——這又豈是普通勳貴能穿上身的?
釣亭裡坐著的怕不是哪位一品大員的家眷?
不,也不對。
一品大員的家眷身邊跟著的也該是婢女,老嬤嬤之類的女使,怎麼可能是這種殺氣騰騰的捉刀侍衛呢?
想到這,小老頭便把頭低得更低了。
他在村裡向來有名望,一干後生見他瑟瑟縮縮,不敢發一言,自然也跟著一起低著頭,活像一籠子綁了翅膀的鵪鶉。
到是那被他們追打的物件,懷裡抱著個孩子,跪在一邊,光溜溜的腦袋上滿頭滿臉的血汙,身上的僧衣也不知道是在泥水裡滾過還是怎的,髒得都認不出原來的顏色。
李安然單手撐著臉,盯著那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