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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東西不再正確。因為即便我在寫信的時候,一一提及你上一封來信中說到的地方,此時又一封發自你的信已經存在,是你給我上一封去信的回覆,講的是另外一些事情。我寫信的時候,已經有了另一封我尚未閱讀的你的來信。信神在玩弄我們。互相交錯的是我們的信件,而不是我們的肢體。
女主演思忖道:
“我渴望有人來訪,我討厭探望別人。我渴望收到,甚至閱讀信件。但我討厭寫信。我渴望給人以忠告,但我討厭別人說三道四,給我出的好主意我也不會馬上照辦。”
有時候信中附有一張照片,女主演非常樂意在上面簽字。你真摯的,她寫道。致以我最美好的祝願。你的朋友。熱切的。愛你的。沒錯,寫在素不相識的人的照片上,但他們是追隨者——確實如此,我剛才說的,給素不相識的人——她寫上,愛你的。
有時信件可以成為一種方式,讓別人保持距離。但為此目的,必須寫上很多的信——至少每天一至兩封。如果我給你寫了信,我就不必再見你,擁抱你,把我的舌頭貼在你的肌膚上。
起先他主要寫現已成為傳奇的驚人發現:在附近莫蒂默島上的“六等”婚姻制度。當然,他希望她能夠陪伴左右。但她明白那是難以實現的,儘管他們已經結婚。一個白種男人要得到當地人的信任已屬不易,但他們以前見過白種男人。他們還沒有見過一個英國女人。如果針對這裡的惡劣氣候(蚊子、螞蟥、紅蟻)她穿戴得理智些(長褲、襯衫、帽子),他們會認為她穿得像個男人。當地婦女,他不知如何描述,於是簡而言之,都赤裸著上體,因此,他繼續說,使人感到非常不自在,雖然他已經習慣了這裡的食物,但她必須相信,他思念著她,夢中想著她,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深深地愛著她,而且兩年的時間不算太長,是不是,親愛的。親愛的。說真話,他還告訴她,每晚他獨自在帳篷中坐下開始整理筆記,只要把筆擱在鋪開的紙上,這一動作就會令他想起給她再寫一封信的快樂。電報傳來他死於瘧疾的訊息,收到這一噩耗後一個月內,她還不斷收到他寄出的信。五十年後她仍在重讀這些信件,去世前她把這些信件——還有一張他離開前的照片,還不到二十四歲——作為遺產交給了她惟一的孫女,告訴這個女孩,這個淺薄愚蠢的女孩,她過去曾得到過的真愛。淺薄愚蠢的女孩。
我無法告訴他我想離婚,在信中難以啟齒。我的信必須充滿愛意。我必須等到回去之後。他到機場來接我,在我跨下飛機時他衝出等候區域跑到柏油道上。我們擁抱,然後取了我的行李,來到停車場。進了汽車,在他插入鑰匙準備發動時,我告訴了他。我們坐在車中交談,我們哭了。
當然,要說不再——或者永遠不再,或者已經不再——在信中要容易得多。遠遠比面對愁苦陰沉的面孔要容易得多。還要說就這樣了?就這樣。
第一幕第二場。塔蒂亞娜把寫下的三頁信紙重讀了一遍,深深嘆息。寫好的又劃掉,淚水浸溼了信紙——但沒有關係,又不是學校的作業。寫成就是這樣,原汁原味。
太陽昇起。她拉了拉鈴繩呼喚神志迷糊的南妮,老太太以為她那位神經緊張的寶貝只是比平常起得更早,但她告訴老太太把信交給她的孫子,讓他快速、飛快地交給他們的新鄰居。誰?交給誰?塔蒂亞娜無聲地指了指信封上那個她摯愛的名字。
叫尤金?塔蒂亞娜的尤金。那位蒼白消瘦、面色陰沉的人,穿著昂貴的外國靴子,那天晚上來訪時——每個人都希望他不會久留——幾乎沒和任何人交談過。在情侶的眼中,墜入愛河的人總是性情孤僻。但是尤金(尤金的尤金)確確實實如塔蒂亞娜想像中那樣孤僻可憐。
書簡情景(6)
就是這個尤金(我的尤金),寫下一封態度傲慢的六頁長信與他父親斷絕一切關係。他在他心中已沒有位置;因此,他發誓說,任何感情糾葛都已被掐斷。
但是後來他得知父親去世的訊息(他,在嚥氣之前,是否接到了尤金的來信?)——而這裡,我的故事與他們的會合到了一起——回到彼得斯堡參加葬禮,安頓遺產,準備出國,聽說他父親的哥哥已到彌留之際(那些兇惡的老頭是多麼脆弱!),便盡職地來到遙遠鄉下他伯父高大的宅邸,卻發現伯父已經在前院,躺在棺材中,於是決定儘自己的興致多住一段時間(田園生活能不能重新激發他的詩才?),許多時間獨處,過了一個月為鄰里鄉紳大為不滿的隔絕生活之後,勉勉強強地被帶到一個當地家庭聚會,那家有兩個女兒,是一次只有幾個鄰居參加的普通家庭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