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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姑姑拉了我,笑道:“怎麼不認識?這是當日的欽天監主事徐敬天徐大人。當日你銜鳳而生,皇上大是驚異,出世當日便請了徐大人來瞧,那天降鳳瑞,可興邦國的預言,便是徐大人說出的。”
天降鳳瑞,可興邦國?
時至今日,我早在懷疑這句話的真實性。
我取下這枚寶玉,舉向徐敬天:“徐大人,天降鳳瑞,可興邦國麼?”
徐敬天接過寶玉,眯了眼向陽而看,嘆道:“不錯,天降鳳瑞,可興邦國。這紫鳳一飛沖天,更當是吉兆無疑。”
我將雙臂張開,緩緩在周圍劃過,再次發問:“徐大人,今日之天下,所應難道是吉兆?”
徐敬天一雙老眼在周圍掠過,忽然變得銳利:“公主在今日之天下,看到了什麼?”
“生民流離,戰亂連連。”我簡潔地回答。
徐敬天再問:“公主可知生民流離,戰亂連連的根源何在?”
我沉吟,然後道:“佞臣弄權,小人作亂。”
徐敬天續問:“為何佞臣得以弄權,小人得以作亂?”
我茫然不知。這個問題,似乎太過深奧。
而徐敬天的老眼已是異芒閃爍。他自顧答道:“自古君寵佞臣,則國政大亂;國政大亂則小人四起;因此亂自上作,而非亂自下作。”
我的心怦怦直跳,慢慢捏緊了拳頭,問道:“難道說,我父皇是昏君?”
徐敬天避而不答,只道:“先皇是位好父皇。”
這話蕭採繹也說過。父親是好父皇,好夫婿。
唯獨不提他是好皇帝。
夕姑姑上前一步,誠懇問道:“夕顏再請教徐大人:既是吉兆,可興邦國,便是朝廷有些失德之處,也當可略有彌補,為何國事反而淪落至此?”
徐敬天將紫鳳寶玉緩緩放回我的手中,乾乾笑著,許久才道:“夕姑娘,我說天降鳳瑞,可興邦國,卻沒有說興誰的邦,誰的國!”
我頓時怒氣勃發,差點要將拳頭砸到這老頭的臉上:“你是說,我生為大燕王朝的公主,卻去興別人的邦,旺別人的國!”
徐敬天無視我的憤怒,繼續掃他的地,自語般嘆道:“大廈已傾,奈何逆天而行?作孽啊,作孽!”
我快要迸出眼淚來,慢慢退了一步,指住徐敬天道:“夕姑姑,去叫人來!我要砍掉妖言惑眾者的人頭!”
夕姑姑猶豫著提醒道:“公主,這裡並無外人,徐大人……只是給我們唸叨些心裡話吧?”
可他這心裡話,真的要把我氣得瘋了!
正要繼續責問時,忽聽得臺上有人大叫:“公主!公主!”
我忙探頭看時,卻是母親宮中的一名黃衣內侍,正倉皇地衝我大叫。
“什麼事?”夕姑姑問道:“怎生這樣大呼小叫?”
內侍慌里慌張答道:“攝政王爺傳了話來,說前方吃緊,有請皇上御駕親征呢!”
宇文昭要君羽上戰場?
一個十歲的孩子,未經風雨,不解用兵,不會武功,把他拉戰場去做什麼?
我再顧不得理會那個妖言惑眾的老頭了,提了裙子向昭陽殿飛奔而去。
[下次更新:8月27日]
故國篇:第十章 高臺愁解山河恨(五)
昭陽殿,那樣陽春三月的美好天氣,卻浮泛出頹喪悲靡地氣息。
我小心翼翼踏入殿中,已一眼看到我的母親,我那溫婉清雅舉世無雙的母親,癱坐於空蕩蕩的大殿中央。月白的衣裳,緊裹著她纖薄的身體,繁複的裙襬無力地耷拉垂曳在大紅纏金線繡的地毯上,如飛鳥斷折的翅翼,重羽離披鋪地。宮人都縮在遠遠的,只在牆角垂泣。
“母后,母后!”我輕聲喚著,眼淚止不住便掉下來。
母親艱難地抬起頭,高髻凌亂,散發一綹綹掛下,面色慘白如紙,原本如一汪春水的瞳仁,僵如死瀾。
“棲情,宇文昭叫人把你弟弟帶走了。君羽被他帶走了!”母親說,忽然如全身骨骼都碎了一般,撲倒在地上,失聲慟哭。
“母后,母后!”我哭著抱我的母親。
母親那麼輕,我很輕易地把她扳到我的懷裡。那瘦弱的身軀就倚著我顫抖著,抽搐著,悲痛著。
“我救不了君羽,我護不了君羽!我不惜千夫所指,只為護著你和他!可我還是做不到……”母親喑啞地哭泣。
而我的心都快揉碎了。
我可以想像得出,母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