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揪出來,我要讓他付出代價!我要送他進法院!這種人,應該處以極刑,碎屍萬段!”
“我看,”章主任攔住了他。“今天大家都累了,醫院裡還有上千個病人呢!不如大家都休息一下,說不定等會兒,那父母會出現,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解釋!”“你知道嗎?”秦非瞪大眼睛說:“這孩子身上,絕不可能有'合理的解釋'!每個孩子的生命中,都可能會碰到一兩件意外,但,不可能碰到一百件意外!你們沒有目睹那孩子全身冒煙的在街上狂奔,沒有聽到她驚恐的呼叫魔鬼……”
“對了!”俞大夫打斷了秦非。“如果要徹底檢查這孩子,我們還需要一個精神科的大夫!”
秦非住了口,大家彼此注視著。在醫院裡,你永遠可以發現一些奇怪的病例,但是,從沒有一個病例,像這一刻這樣震撼了這些醫生們。
豌豆花在第二天的黃昏時才清醒過來。
睜開眼睛,她看到的是白白的牆,白白的床單,白白的天花板,白白的櫥櫃………一切都是白。她有些恍惚,一切都是白,白色,她最喜歡白色,書本里說過,白色代表純潔。她怎麼會到了這個白色世界裡來了呢?她閃動著睫毛,低語了一句:“天堂!這就是天堂了!”
她的聲音,驚動了守在床邊的寶鵑。她立刻僕下身子去,望著那孩子。豌豆花的頭髮,已被修剪得很短很短,像個理了平頭的小男生,後頸上和肩上,都包紮著繃帶,手腕上正在做靜脈注射,床邊吊著葡萄糖和生理食鹽水的瓶子,腿上、腰上,到處都貼了紗布。她看來好悽慘,但她那洗淨了的臉龐,卻清秀得出奇,而現在,當她低語:“天堂,這就是天堂了!”的時候,她的聲音輕柔得像涓涓溪流,如水,如歌,如低低吹過的柔風。而那對睜開的眼睛,由於並不十分清醒,看起來濛濛然、霧霧然。她那小巧玲瓏的嘴角,竟湧出一朵微笑,一朵夢似的微笑,使她整個臉龐都綻放出光采來。寶鵑呆住了,第一次,她發現這女孩的美麗。即使她如此狼狽,如此遍體鱗傷,她仍然美麗,美麗得讓人驚奇,讓人驚歎!她俯頭凝視她,伸手握住了她放在棉被外的手,輕聲的問:“你醒了嗎?”
豌豆花怔了怔,睫毛連續的閃了閃,她定睛去看寶鵑,真的醒了過來。
“我在哪裡呢?”她低聲問。
“醫院。”寶鵑說:“這裡是醫院。”
“哦!”
豌豆花轉動眼珠,有些明白了。她再靜靜的躺了一會兒,努力去追憶發生過的事。火、燃燒的頭髮、奔跑、廚房……
記憶從後面往前追。魯森堯!魔鬼!小流浪……她倏然從床上挺起身子,手一帶,差點扯翻了鹽水瓶。寶鵑慌忙用雙手壓著她,急促的說:“別動!別動!你正在打針呢!你知道你受到很重的灼傷,引起了脫水現象,所以,你必須吊鹽水!別動!當心打翻了瓶子!”
豌豆花注視著寶鵑,多溫柔的聲音呀,多溫柔的眼光呀!
多溫柔的面貌呀!多溫柔的女人呀!那白色的護士裝,那白色的護士帽……她心裡嘆口氣,神思又有些恍惚。天堂!那握著自己的,溫柔而女性的手,一定來自天堂。自從玉蘭媽媽去世後,自己從沒有接觸過這麼溫柔的女性的手!
有人在敲門,豌豆花轉開視線,才發現自己獨佔了一間小小的病房。房門開了,秦非走了進來。豌豆花輕蹙了一下眉峰,記憶中有這張臉;是了!她想起來了!那脫下西裝外衣來包裹她,來救助她的人!現在,他也穿著一身白衣服,白色的罩袍。哦!他也來自天堂!
“怎樣?”寶鵑回頭問:“打聽出結果來了嗎?”
“一點點。”秦非說,聲音裡有著壓抑的憤怒。“有個姓曹的老頭說,那人姓魯,大家都叫他老魯!至於名字,沒人叫得出來,才搬到松山兩個月,昨天半夜,他就逃走了!我去找了房東……”他驀的住口,望著床上已清醒的豌豆花。
豌豆花也注視著他,她已經完全清醒了。她的眼睛又清澈,又清盈,又清亮………裡面閃耀著深刻的悲哀。
“你去了我家?”她問:“你看到小流浪了嗎?”
“小流浪?”秦非怔著。
“我的狗。”豌豆花喉中哽了哽,淚水湧上來,淹沒了那黑亮的眼珠。“它還好小,只有半歲,它不知道自己那麼小,它想保護我……”她嗚咽著,沒秩序的訴說著:“我……我什麼都依他了,他……他不該殺了小流浪!我只有小流浪,我什麼都沒有,只有小流浪……他殺了小流浪!他……他是魔鬼!他殺了小流浪!”
秦非在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