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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趟鬼門關,腿就不太好,那一陣子幾乎天天跑醫務室。既然沒判死刑,一時半會兒死不了呢,還要熬好多年。羅老二也不是自暴自棄胡混日子的人,心裡拿捏得有數,進行恢復性治療很積極,成天找監區的大夫給他開藥,磁療,按摩。
邵鈞看到羅強慢悠悠地從醫務室出來。羅強的腿走路早沒問題了,也能跑能跳能折騰,就是秋天雨季陰冷天氣快要來的時候,關節耐不住潮,夜裡睡覺疼。
邵鈞止不住地回憶起羅強自首前兩人最後一次親密,羅強把頭靠在他懷裡,那時候該有多麼痛苦。
羅強最苦、最難受、最孤獨的時候,腿疼得走不動,讓胡巖還是哪個架著去醫務室治腿。
邵鈞那時候在北戴河老幹部別墅區“療養”,度假,故意好幾個月沒回來。身旁有他姥爺的保姆伺候,好飯好菜端到嘴邊。出門還有警衛員為他開車,護駕,他要是想要八臺大轎抬著他遊街也行。他過著太子爺的逍遙日子,身體養得肥白壯實,腰裡皮帶都撐緊了一格。
邵鈞站在露天門廊下,斜靠在柱子邊,靜靜地站著,等羅強走過來。
羅強從醫務室拿了幾片膏藥,又要了一副護膝,打球的時候戴。
兩個人默默地,對看了一眼,邵鈞張了張嘴,許多許多話生生地卡在喉嚨口,不知從何說起。胸口堵了千言萬語,愛的,恨的,怨的,罵的,可是真見著了大活人,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已經不知道應該恨誰,該埋怨誰。
羅強用眼角掃視四下,小孩作弊似的,迅速低頭掏兜,左右兩個兜一邊變出一個大蘋果,都拋給邵鈞。
邵鈞捧著倆蘋果,眼球讓明豔的陽光刺得發疼……
他咬了咬嘴唇,極力壓抑著想要扯住眼前這人的脖領子痛打痛罵然後撲上去瘋狂啃咬咬斷對方喉嚨咬死這個混蛋的衝動,遞還給羅強一個蘋果。
他把蘋果在襯衫上抹了兩下,狠狠咬了一大口,脆甜微酸的汁水充溢滿口,漲滿胸腔。
倆人站在廊下,誰也不說話,就這麼你一口,我一口,悶頭吃著蘋果,吃進嘴的,都是心頭酸澀的厚味兒。藍天上一絲白雲緩緩飄過,映出陽光下一雙沉默修長的影子。
離開了對方,其實誰也不能得到快樂。
明明我就是你的,你在我身上的權利,我統統都還留著。
我們都很認真地改變著自己,努力地活著……
面對人前人後的苛責,我們都在等,等盡頭的那一天。
81、第八十一章沙排大戰
邵鈞沒機會也沒時間跟羅強膩乎;掰扯家事兒。那天午休之後;下午;三監區的隊長管教把犯人們拉到操場上;每人搬一把塑膠小凳;一排排搭成觀眾席;看比賽。
一年一度的籃球聯賽,正趕上季末歇賽;一群年輕力壯生龍活虎的犯人閒得沒事幹;難免骨縫發癢,憋著鬧事。趁著週末;監區裡又搞起排球聯賽;讓這群大牲口好歹出出汗;瀉瀉火。
十六個隊抽籤分組廝殺,決出前四名,再半決賽,決賽。今天最終進入決賽的兩隻隊伍,就是一大隊邵隊長率領的一群狼崽子,還有二大隊小周隊長帶的隊伍。
邵鈞脖子上掛著哨子,一身短打扮,跨欄小背心搭配頭上歪戴的警帽,肌肉精練的身形在人群裡特扎眼。
“人呢,首發倆人都齊了嗎?脫衣服上場了。”
“球呢,三爺的球吶?!”
邵隊長嗷嗷叫著指揮著,哨子叼在嘴裡,手裡還揮舞一杆小紅旗兒……
比賽場地,就是上回邵鈞領頭帶人挖的那個大沙坑。這大沙坑現在成了三監區人見人愛一塊寶地,無論是犯人還是警帽們,都迷上了打沙排,覺著這遊戲比籃球更簡單歡快。天氣好有陽光的週末,一夥人脫了衣服跑到沙地上,打一會兒球,滾一身被太陽曬得熱烘烘的沙子,特舒服,特痛快。
他們打球不按國際規則,幾個隊長自己瞎整的規矩,五局三勝制,每個隊一次只能上倆人,二打二,但是各隊允許換人,大家輪番上陣,車輪大戰。
羅強和順子首發,上去打了五分鐘。別看只有五分鐘,這比賽真忒麼消耗體力,16米X8米喏大一塊場地,兩個人必須全罩,一個網前,一個後場,到最後都跑暈了,跑傻了。羅強下場時兩腳沾滿沙子,渾身都是沙,甚至眉毛裡都掛著沙礫,仰脖子仰時間久了,脖子歪著,掰不回來。
邵鈞一揮小紅旗,換了倆生力軍上去,把羅老二換下來歇口氣兒。
羅強一屁股坐到小凳上,旁邊極有眼力價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