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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樣的一個嚴冬過後,長安終於在瓊漿樹長出新的嫩芽的時候,砍下了他有生以來第一枝樹枝。
他終於可以嚐嚐那玩意裡面泛著甜味的液體了,長安想,那一定比北釋隨手扔給他的芽糖還要香甜得多。
北釋只見小孩像個小動物似的,蹲在地上,雙手把樹枝捧在手裡,顧不上自己一身的灰頭土臉,先是小心翼翼地聞了聞,然後饞貓似的“嗷嗚”一大口,臉色頓時由白變紅,又由紅變青,終於“噗”一口噴了出來,嗆得直咳嗽。
北釋看到了期盼已久的畫面,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長安眼淚汪汪地回過頭來,悲憤地望著他——他終於明白,自己被北釋這個大混蛋坑了,這鬼樹裡流的才不是什麼好喝的糖水,分明又辣又嗆!
“小崽子,暴殄天物,不識好歹。”北釋一邊這樣說道,一邊走到一棵瓊漿樹下,修長的手突然變成了獸爪,利爪輕易地刺穿了樹紋,取下一支樹枝,仰頭一飲而盡,男人長長地籲出口氣,“天然瓊漿,比那些個蠢人用米釀的高明不知多少倍,香傳百代,一杯能使人忘憂,兩杯令人開懷,三杯五盞下去,便能醉上個千秋萬載,就是那傳說中已經墜落了很久的真神,有過這樣快活的時候麼?”
北釋這樣說著,低頭斜了長安一眼,那張長安已經看慣了的喜怒無常的臉上似乎有些不同的東西一閃而過,長安什麼也不懂地抬頭看著自己這個喜歡坑人的老師,完全沒懂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他似乎在說這樹汁是個好東西,然而語氣又完全不像那麼回事。
長安蹙著眉,思考了好一陣子,終於決定讓事實說話,他要親自嚐嚐這東西到底是個什麼玩意。
這一回他小心了些,只嚐了小小的一口,在嘴裡含了一陣子,企圖從那又嗆又辣的味道品出些其他的滋味,然而他愁眉苦臉地品了半天,終於還是小臉一皺,艱難地嚥下去了,一路從嗓子眼辣到了胃裡,他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被燒起來了。
那些筆直的樹在眼前晃來晃去,一刻也不停,長安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就歪歪扭扭地走了幾個螃蟹步,一頭栽下去,醉得不省人事了。
自此以後,長安就明白了——北釋是個大怪胎。
漸漸地,長安習慣了在山上的生活,習慣了風餐露宿地住在房頂,習慣了他那嚴重起來會叫他透不過起來、甚至瀕死的身體——他找到了規律,只要他的後背胳膊開始古怪地麻木,便立刻放下刀,自己去盛一碗草藥喝,然後回到屋頂躺上一會,等不麻了,便接著練。
趁這一會功夫,他可以抓緊時間睡一覺,這樣等到晚上就可以爬起來繼續練刀,不耽誤。
北釋一開始隔三差五地會研究一下他的身體,找來新的草藥給他喝,可新的草藥不總是管用,自從有一次長安喝了他的新配方鬧了三天的肚子後,便再也不肯相信這傢伙了。
長安總算明白為什麼北釋自己獨自住在山上了——肯定是在山下當半吊子醫師治死了人,不得已上山躲仇家了。
他毫不忌諱地對他師父說出了這個大不敬的猜測,結果被北釋拎著一根棍子在瓊漿樹林裡追打了一下午。
等到這一年秋天,芽麥開始收割的時候,長安就終於有了自己的小木屋,他換的第四把刀也捲了口——長安理所當然地認為這是北釋鑄刀技術不精的緣故。
他還喝光了北釋一個春天藏的草藥,北釋沒想到自己撿回來一個這樣敗家的小崽子,後悔得腸子都青了。
然而不管怎麼說,長安已經能拿得起兩尺多長的大刀了。
第三年,長安手中的刀再次長了一尺,比他的人長得快多了,已經被北釋放出了小樹林,可以在整個宇峰山上四處禍害了。
一開始北釋會跟著他,等長安獨自殺了一隻骨翅大鵬之後,北釋便不在他打獵的時候出現了,日常的打獵也成了長安的事,既能加餐吃肉,又能煉刀,後來長安回想起來他童年時候學刀的日子,發現自己練刀的整個過程中,常伴的好像就“吃喝”二字。
傳說小鷹學飛的時候,都是被老鷹狠下心來,往懸崖下面推,可長安他卻從沒等老鷹發話,總是在老鷹還睡覺的時候,就自作主張地悶頭往下跳,還沒心沒肺地自覺十分逍遙快活。
北釋的草藥依然是救不了命也治不了病,長安已經長到了十四五歲,開始有了少年的模樣,五官漸漸長開,雖然依然缺少血色,卻慢慢有了一副叫人看了便想起“精雕細琢”四個字的俊美容顏來。
北釋認為他坐在那裡不說話也不動的時候,簡直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