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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氣,險些抽得岔氣:“阿蘭?阿蘭沒啦,你怎麼個對不起她法?”
長安坦然道:“說不清。”
若他真說出個四五六來,華沂憑著三寸不爛之舌,能給就地掰扯回去,可是“說不清”三個字卻是個大殺器,頓時就把華沂堵了個啞口無言。
他原本看得見吃不著的時候,心裡還有幾分矜持,夜半無人的時候,自己心裡也會糾結一二,擔憂一下將來,思索一下現在。然而剛剛又親又摸半晌,華沂心裡早就出了火,恨不得把人拖過來直接辦了,早沒有什麼理智可言了,鬧得抓心撓肝似的難受。
這種過分濃重的雄性氣息,硬是叫長安都覺出了幾分尷尬,他扛起自己的刀,推開門鑽了出去:“你……唉,你吃你的吧,好像起風了,我出去看看。”
華沂心裡那點小滑頭再一次冒了頭,他突然站起來,衝過去從背後抱緊了長安,釜底抽薪地說道:“阿蘭那時候說喜歡你,想要嫁給你,可你沒有答應她,叫她到死都懷著這點遺憾,你心裡不難過麼?”
長安的身體僵了僵。
華沂嘆了口氣,將聲音壓得低而又低:“大海不知道要怎麼樣,冬天不知道有多長,也不知道會不會有突然冒出來的敵人跟我們搶地方……像吉拉那樣好好的,一轉眼就沒了的事,你不是見到了麼?若是我也和吉拉一樣,突然就沒了,你不想我麼?不會難過麼?你想再後悔一次麼?”
若是此情此景被索萊木看見,簡直要說他是個卑鄙之至。
然而精/蟲上腦的男人大概都是願意無所不用其極的。
長安果然任他抱著,不再掙動了。
華沂在他身後看不見的地方一臉得意洋洋,賤兮兮地笑了起來,以為要得手。
可是這時,長安突然用刀柄別開了他的手腕,說道:“我不會讓你像吉拉那樣死了的。”
華沂一愣,卻見少年往前走了幾步,目光是與方才的迷茫截然不同的堅定,他將馬刀扛在肩膀上,語氣平淡卻又篤定地說道:“你不會死,我保證到……到我活著的最後一天,你就放心吧。”
這句是好話,華沂聽了本該高興,然而卻輕而易舉地熄滅了他心中蠢蠢欲動的欲/火,從在那滅盡的灰裡生出了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長安說完這句話,便照舊去海邊巡視。
華沂愣愣地看著他,直到他的背影消失,然後他忽然抬起手,又脆又響地給了自己一巴掌。
自那以後,他們兩人在山上當值的三天裡,華沂再沒有不規不矩地動手動腳過。只是有時候長安睡著了,他會長久得看著少年的背影發呆。
第四天一早,接替他們的人便來了,是陸泉和一個有翼獸人,華沂與他們簡單交代了幾句,可就在這時,地面忽然毫無徵兆地震動了起來。
華沂想起索萊木的擔憂,心裡一凜,所幸這地震來得並不是特別的劇烈,不過片刻便平息了。
有翼獸人眼神好,忽然指著大海的方向說道:“你們看,那邊的浪!”
四個人頓時不敢耽擱,一起往更高、視野更好的地方走去。
這天陰沉中透出一點不詳的氣息來,大海似乎被什麼東西攪合了起來,波/濤洶湧,一下一下地拍打在礁石上。
那一波一波的浪花越來越大,隨後簡直不是海浪,而像是漲潮了,白茫茫的一排,往岸邊衝來。海里好像有一個怪物,將大浪頂了起來,山呼海嘯地打在岸上,被礁石以更兇猛的姿態撞回去,接著又是第二浪。
華沂頭也不回地對陸泉說道:“點火!點火!”
點火示警是他們提前商量好的,山下的人一旦看見崗哨處飄起來的煙,便立刻以最快的速度撤到高處。
山下有索萊木,還有阿赫蘿,自然是用不著華沂操心的,人們很快聚齊到了山頂上,居高臨下地往下看。
只見那先開始像漲潮一樣的浪變了樣,就像是一道水牆一樣,高達數丈,一浪高過一浪地往岸上砸,排山倒海。
人們腳下傳來隱隱的震顫,鮫人“啊啊啊”突然跪在了地上,這一次他沒有嚎啕大哭,他像是聽到了別人聽不見的東西似的,並沒有面朝著海浪奔湧而來的東方,而是朝向了南方。
長安第一次聽見這個鮫人唱歌,或許傳說是有道理的,鮫人的歌聲極動人,雖然依然只有一個音,調子卻極為低沉婉轉,帶著一股說不出的苦意,叫人聽在耳朵裡,便忍不住被勾起流離失所、遠離家鄉的悲愴,幾乎要跟著落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