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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沂在原地轉了兩步, 隨即招來了另外一個侍衛,下了第二個命令:“從現在起,擅自來營地的人全部就地正法,不管是誰。抗命的以背叛論處, 在外不比以往,叫那些沒規沒矩的東西都給我仔細掂量掂量自己的腦袋。”
他為人從來八面玲瓏,極少這樣疾言厲色,侍衛被他帶著冰碴的話音嚇得一哆嗦, 聞言立刻轉身便走。
正是夜涼如水。
且說那路達與茗朱,兩人日日暗中接洽, 各懷鬼胎, 茗朱並不坦誠地將其具體計劃透出,路達也並不把自己藏身之處坦誠。這日才送走了路達,茗朱便聽見了華沂的兩道命令, 頓時措手不及了一番。
他站起來,在帳內裡裡外外地足足轉了三圈, 熱著的腦袋才慢慢冷卻下來。
茗朱這長老當得名不正言不順, 他談不上有什麼功勞,更不用說資歷, 不過是華沂為了打壓黑鷹安撫布冬才將他調上來的, 自己心知肚明這一點,又是小心謹慎的性子, 因此在華沂面前從來都是默默無聞, 但求無過、不求有功。
竟是沒想到華沂忽然來了這樣一手……若是路達被人發現了, 將自己也咬出來,在這個節骨眼上,王會怎麼想?
茗朱想趁亂剷平卡佐的勢力,卻並不想驚動華沂。
“叫人盯緊了路達,一定要保他離開,若是不行,那便就地殺了他,別讓他在王面前亂說話。”茗朱搓了搓手,心中忖道,眼下兵荒馬亂,若是路達死在他眼皮底下,即使王有心追查,也不會不顧大局,等打完這場仗,一切都塵埃落定了,痕跡也早被湮滅磨平了,全然不足為慮。
茗朱這樣想著,深吸一口氣,又充滿自信起來,甚至腦子轉得飛快地想道——死人反正不會說話,這件事若是擺弄得當,說不定還能嫁禍給黑鷹那些野蠻人,一箭雙鵰,慌什麼?
比起茗朱這邊自欺欺人一般呃志在必得,路達卻在感覺氣氛不對勁的下一刻,便立即想到了華沂與茗朱二人可能的意圖,當下心裡一緊。
說來也奇怪,他活了小二十年,從未覺得自己是那種心思靈動通透的機敏人物,此時卻覺得自己彷彿開了竅一樣,一切都一目瞭然起來。
他與茗朱相互利用相互提防,知道此人關鍵時候肯定是要在他身後捅刀子的,因此眼見送他出來的那人聽了什麼傳話臉色一變後,路達就立刻當機立斷,在路上趁那人不注意,用力在對方胸口上戳了一肘子,隨後雙手做爪,在對方彎腰的瞬間便扭下了他的膀子,提著自己的尖刀便飛身往另外的方向跑去。
這樣大的動靜,很快便引起了別人的注意。
華沂雖然是心煩意亂,可腦子並沒亂,早在人出發之前,他便留了個心眼,將每個人都編成大組,大組內又分了小組,每一組不過四五個人,有專人統領,權責分明,全都記錄在冊,具體到每個人,什麼時間該在什麼位置,幾時巡夜幾時休息,都嚴格限定了,一來方便排程,二來也是為了最大限度地把荊楚那些無孔不入的小蟲子排出去。
而之後的兩道命令更叫所有人的神經都繃成了一線,路達在這個時候出現,理所當然地讓當值守衛反射一般地追逐起來。
這對於華沂而言,只是個小插曲,他們露營的地方曠野千里,一覽無餘,沒有一個四五個精英武士出去逮不住一個人的道理,華沂聞言沒說什麼,陸泉甚至懷疑“那人有些像路達”這句話,他都沒往心裡去。
他縱然曾經心有天下,此刻恐怕胸中也只裝得下兩個人,一個踩著他的肝膽,一個牽著他的心腸。
一行人便這樣在夜色中出發了。
早在他們出發之前,在黃昏未盡的時候,荊楚便抱著他的小嵋坐在自己的帳中,桌案上擺著幾個小木棍,幼兒有些好奇地伸手去抓,都被荊楚攥住小手給壓了下來,男人將最後一根小木棍撥到一邊。
他那一直沉默得像一根木樁一樣站在一邊的工布朵淵鬆開口道:“是今夜?”
荊楚眼皮也沒抬地說道:“八九不離十,華沂馬不停蹄地從王城趕到關外,因著我那一封紙條,恐怕連屁股也沒坐熱,就寢食難安地出了關往這邊過來了,以獸人的腳程,差不多今夜也該到我們的地盤上了。”
淵松笑道:“想必首領已經準備好招待他們的東西了。”
荊楚一哂道:“我的弟弟有些小聰明,他必定自以為十分了解我,覺得我這人孤傲自詡,又故意用他的城主刺激他,肯定是想激他一戰……可我這回偏偏要叫他自作多情。淵松啊,你得知道,當年在我手裡像只老鼠一樣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