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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因為他們蹲著;而我們站著。當然更可能的是我們不再那麼孤單了。
不僅我和大許、吳剛;幾乎所有大隊的男知青都喜歡趕集。大夥兒聚在一起;不免形成了氣候。其中不乏下來以前就彼此認識的;有的還是一箇中學的;甚至同屬於一個造反組織。
即使完全不認識;在趕集的人群中;誰是知青誰是當地農民還是可以一眼認出。認出以後;說上兩句南京話;就互相對上了暗號。因此趕集對我們來說;就是尋找組織;或者說是走親戚也行。
知青以外;成集街上還活躍著另一夥人。
和知青一樣;他們也喜歡穿綠軍裝和白回力鞋;有的甚至帶著時髦的假領子。不同的只是他們的軍裝是真貨色;不像我們大多是買綠咔嘰布找裁縫做的。這幫人是當地的退伍軍人;基幹民兵骨幹分子;被從下面的大隊抽調上來;組成了一個叫“群眾專政指揮部”的部門;負責成集的治安保衛。頭頭姓王;人稱“王助理”;是夢安縣公安局派下來的公安助理。只有此人是正式的國家幹部;城鎮戶口;並且有工資可拿。其他的人則是“土八路”———“扒了那身綠皮就和村上的二哥沒什麼兩樣了;就是二哥!”說這話的是岔河大隊的知青老於;下來以前和我、大許、吳剛是一個學校的。當年老於是赫赫有名的造反組織“一片紅”的頭頭;政治覺悟自然是高出了我們許多。下來後沒多久;老於就把成集公社的歷史和現狀摸了個一清二楚。這會兒他繼續介紹說;實際上“群專部”如今也不存在了;那是“文革”初期的產物。
如今的“群專部”叫做“人保組”;意思是人民保衛或者保衛人民;但換湯不換藥;還是原來那幫人。但由於習慣原因;當年的一些稱呼被沿用至今;比如人保組的成員被稱做“勤務員”。勤務員們一概被王助理編了號;從二號一直到十三號。
“為什麼不設一號?”老於提出一個深奧的問題;無人能解。
停頓片刻後;老於自己回答說:“因為一號是王助理給自己留著的;後來發現南京人管廁所叫一號;他才放棄了這一美譽。群專部還在的時候;王助理自稱王部長;成立人保組以後;他覺得叫組長官太小;就只好叫王助理了。”說起人保組的所作所為;老於更是義憤填膺:“什麼保衛人民?整個就是魚肉鄉民!我看人保組不如改名叫人肉組算了。。”那人保組的確是夠橫的;趕集的農民看見他們惟恐避之不及。就是我們這些知青;有時候在街上和他們擦身而過;也能感覺到對方的肩膀很硬;帶著勁兒。完了還惡狠狠地瞪你一眼。我們瞧不上他們;他們也不服氣我們。當時的形勢不無嚴峻;大有一觸即發之勢。老於在工農飯店召集會議即是為此。他一再強調衝突的不可避免;但又反覆告誡;只能智取;不可強攻。勤務員們自然無須多慮;但王助理的來頭不小;據說還是縣委盧書記的什麼親戚。
這天;機會終於被我們等來了。
一個農民在集上賣兔子;恰好二號勤務員上街買菜。他提起一隻農民賣的兔子說:“這兔子怕是有病;看著不活泛。”農民說:“活泛;活泛。”二號說:“我看不健康。”農民說:“健康;健康;永遠健康。”二號的臉色陡變;啪啦一聲將兔子摔在地上。那兔子就是健康也變成不健康的了:“你說什麼?竟敢講反動話!”農民嚇得六神無主;抱著兔子苦苦央求二號放過自己。後者威脅道:“捨不得這病怏怏的兔子你就跟我去人保組;人和兔子總得去一個!”
農民捨不得兔子;又怕人保組;急得坐在地上大哭起來。
我們一幫知青正是這時擠過去看熱鬧的。
見我們人多勢眾;二號也不禁心虛。只聽老於大大咧咧地問:“咋回事兒啊?”
二號雖然結巴但添油加醋地把經過講了一遍。如果放在平時;他自然不會有這份耐心。
老於問:“他講反動話了?”不等二號回答;又轉向了圍觀的農民;“誰聽見了?你們誰聽見賣兔子的講反動話了?”
在場的人都說沒有聽見。我們知青更是大呼小叫:“沒聽見!沒聽見!狗日的聽見了!”
弄得就是聽見的也不敢說自己聽見了。
“你說他講了反動話;那他到底講了什麼?”老於問二號。
“他;他說;兔子健康;永遠健康。”二號說。
“好啊;你講反動話了!”老於大喝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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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二號分辯;再次回顧圍觀的農民;“這孫子講反動話了;你們聽見沒有?”“聽見了!我們聽見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