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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聽到我提起女子掌家之艱辛時,辛夫人神色明顯一黯,雖然隨後便笑著向我們敬了酒、岔開話去,但她眼中黯然之色卻久久未消。
七十七 互利
我本只圖著快些打發了辛夫人姐弟,好享享清閒時光。可此時見辛夫人的情緒變化,我卻有些猶豫了。
轉頭看李暮陽時,他對我清淺一笑,暗自使了個眼色過來。
我更鬱悶,伸手在桌下狠狠掐了他一把,這才仰頭對著辛夫人笑道:“您別往心裡去,我這人說話常常忘了分寸。只是前些日子聽鄰居提過,都贊您年少持家,這麼多年風風雨雨的,甚是不易呢。因此才難免感慨一句。要是這事擱我身上,保準不出倆月便鬧得全家雞飛狗跳了。”
前幾天王嬸提到過,周家時代做的都是首飾生意。本來這樣人家到處都是,可他家偏偏特別在所有首飾樣式皆為自家設計打造,精緻新奇得很,市面上難以買到重樣的,因此深受十里八鄉的鄉紳望族甚至官宦人家喜愛。
然而,大約十年前,周家老爺太太暴病身亡。這幾乎成了樂安縣的頭等大事,日日飯後都有媳婦婆子出來唧唧喳喳談論一番,到後來傳的愈發離譜,有說是染了瘟疫的,有說是被周家偏房子嗣暗中毒害了的,總之是鬧得沸沸揚揚。
而在這樣的風雨飄搖之中,當時還只有十六七歲、尚未出閣的大小姐周子萱毅然擔起了家業。身為女子,她所承受的壓力不僅來自與外界,更是來自於族中分支各房。可她竟帶著幼弟咬牙撐了下來,幾年下來,又把周家的生意恢復了大半。
當初我向王嬸細問此事時,並未曾想到今日居然有機會與這當初的周子萱現在的辛夫人對面相遇,只是聯想到當年李暮陽的父兄接連離世時的情狀,難免心有所感而已。
辛夫人掌家十年,雖然生意一直沒有完全恢復到當初,但目前的狀況也算極為不易了。所以說,要論拐彎抹角耍生意場上的手段,我自然無法企及她的。不過,好在這也不是必需。
正因此,李暮陽方才才暗示於我。
我方才那些緩和氣氛的話說完,不待辛夫人開口,便又笑道:“姐姐是明白人,而我,雖資質愚鈍平庸,卻也略猜得到些許事情。要是依我看吶,咱們不若開啟天窗說亮話,姐姐覺得如何?”
辛夫人先是微怔,隨後便笑起來:“妹妹果然是爽利人,只是……不知妹妹所指何事呢?”
我斜斜瞥了李暮陽一眼,他正端茶輕啜,臉上依舊帶著笑意。
得,我算看明白了。這人他自己要顧著風度,所以這些毫不優雅、毫無藝術性、直來直去如同小販砍價的說辭都交給我了。
我清了清嗓子,開口道:“我只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罷了,若是說錯了,還望姐姐不要怪罪。我想,周家世代經營金玉首飾,想必前番波折也受了些波及,大約也聽說過李家之事吧。而此時李家變賣家產,到樂安經營生意,若我是周家人,怕也要憂心兩家經營玉石首飾上起了衝突……”
話到此處,我止了聲音看向辛夫人姐弟。
辛夫人尚未有如何明顯表情,可那略顯年少的周子淇卻已蹙了眉,顯露出憂慮神色。見我微笑起來,辛夫人向身旁投去目光,大約也是見了弟弟絲毫藏不住心事的神情,只好嘆道:“妹妹既將話說到此處,我也不瞞著了。做生意的,那個不盼著對手越少越好。何況,凡是附近州縣經營過玉雕器物之人,哪個沒多少聽說過重溪李家的。我這些年實在疲累,難免暗地裡盼著輕鬆些才好。”
我面上微笑,但心中卻驚詫。我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那種人,可沒想到這辛夫人居然也會如此爽快承認了心裡所想。
正在訝異,卻聽辛夫人又道:“只不過,方才聽妹妹的意思,李家倒是不打算再做玉器首飾了?”
好麼!果然是看準了沒有利害關係,這才給我竹筒倒豆子的。
“正是。”我還在腹誹,李暮陽淡淡介面,“夫人心中顧慮,李家何嘗沒有,自然也不願以己之弱攻人之強。”
聽得李暮陽開口,我便重新捧了茶,偶爾夾些小菜做個盡職聽眾。這也是當然之事,方才那些話若由我這素有心直口快沒心沒肺頭銜的女流之輩說出,即便碰了釘子,也不會有人深究,而若是出自李家少爺之口,那可就是不小的笑柄了。而此時,既然對方沒有打哈哈、反而顯出了些誠意,那麼具體的事宜,便還是交給專業人士比較好。
辛夫人當然也明白其中道理。
既然確定了沒有利害衝突,雙方交流就順利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