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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從橋洞裡扔出個黑糊糊的東西。
我腦子“嗡”地一聲,拔腿就跑,跑的飛快,只覺得耳旁風颼颼地。也不知跑了多遠,彎腰喘氣時才發覺不對——三秀沒跟著來。
只好硬著頭皮回去,心裡很是埋怨三秀。
還沒到河邊,就聽見三秀哇哇大哭。
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三秀的跟前,光著膀子。
我大聲喊,三秀,快跑。
三秀已經嚇傻了,蹲在沙灘上,手抱著頭,哇哇大哭。
我隨手摸了個石塊,準備衝下去救走三秀,可跨出一步,第二步跟不上了,我呼哧跪在地上,也號哭起來。
那人突然吼道:“別哭了,俺頭都大了。”
我一下止聲了,大氣不敢出。三秀的哭聲也嘎然沒聲了。
“你們到河邊幹嗎?”那人聲音也小了。
“我們來玩的。”我幾乎是哭著說的。
“哪個村子的?叫啥?”
“汾灣,我叫張瓜。”我接著說,“她叫三秀。求你放了我們吧。”
那人嘿嘿笑起來。
“想知道我叫啥嗎?”
“不想,我只想帶三秀回家。”
“你越不想知道,我越告訴你。”那人得意的說,“我叫皮賢。”
我說:“我知道了,求放我們走吧。”
“又沒攔著,快點滾,俺還要睡覺呢。”皮賢說完,幾大步就鑽進橋洞。
我確定他進了橋洞,拉上三秀就往回跑。
路上,我問三秀,我們是不是見鬼了?三秀嚇的臉卡白,喃喃地說可能吧。
這天天太熱了,太陽烤著大地,一絲風都沒有。母雞架起翅膀,張著嘴焦急地走來走去,大黃狗四腳朝天躺在屋簷下,腦袋歪著,舌頭長長地伸在外面。它們知道姿勢難看,但為了得到一點涼快,也顧不了那麼多了。蟬一陣陣地嘶鳴,好象它們一生下來就該這樣,跟有的人一生下來就該辛勤勞作還受窮,有的人不勞而獲還享受安樂一樣。我心情煩的很,手觸控到任何地方都是熱的。
父親在堂屋修一張瘸腿的桌子,額頭上汗水不住的滴在地上。
我問爹:“修它幹嗎?”
“等幾天你就該上學了,還要用他當課桌。”
是啊,我到上學的年齡了。
爹接著說:“這桌子你三個姐姐都用過,現在輪到你了。”
“三姐還在上學,她用什麼?”我問。
“不上了,小丫頭上學沒用。”
我當時也不知道上學有什麼用,當三姐扛桌子送我上學時,從她的眼神裡我感覺到她的落寞。三姐把桌子安置好,我安穩坐下,老師滿嘴唾沫講我弄不懂的話。我轉頭看見窗外,三姐趴在窗臺上,眼睛裡滿是淚水。
三秀和我一個班,還有我那臘月出生的堂弟。老師點名時;他們時都站的筆直,答應得也挺乾脆。我希望也能象他們一樣,暗暗地做著準備。可老師點到張冬瓜時,我卻不想答應。老師點了幾次,我應著頭皮站起來說,我不叫張冬瓜,我叫張瓜。我那堂弟卻大聲喊,他就叫張冬瓜。從那時起,我開始討厭他了。
老師問:“你不喜歡張冬瓜這個名字?”
我說:“是,我叫張瓜。”
老師拿起筆在本子上一劃,說:“那從今天起,你就叫張瓜了。”
三秀轉過頭輕輕喊:“冬瓜哥,你三姐走了。”
我扭頭一看;窗外一個背影遠去,是憂傷的背影。
隨著認識的字越來越多,我開始認得這張三個姐姐使用過的桌子上的字,也明白了這個課堂曾寄託著她們的夢想。
三秀比我聰明,我還茫然不知的時候,她知道下課了,知道把書放進書包。現在是我跟在她後面了,能看見她黃黃細溜的小辮在腦後甩來甩去。
出了校門,就是村裡的供銷社,在供銷社的門口有一棵大柳樹。我走近柳樹的時候,就聽見有人喊:“三秀、張瓜”。
大柳樹的後面躺著一個人,頭髮很長,鬍子也很長,都是花白的。眼睛遮在頭髮後面。衣衫襤褸,赤著腳,身邊放著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
我愕然地看著他,想不起這個人是誰。
他接著說:“沙河,拱橋。不記得了?”
我頭皮一麻,想起他就是皮賢。一口氣跑回家。
晚上吃飯時我問爹知道有個叫皮賢的嗎,爹很吃驚,“皮賢回來了?你在什麼地方看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