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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莉拉心裡就像他告訴過她那樣肯定。他並非只是溜出去抽一根菸,也並非去書房和人一起打牌,他是在離開舞會。明天,他就要離開河道老宅了,就要從哪裡來、回哪裡去。

莉拉過了片刻才弄清在她心中翻騰的情感:恐懼;他離開後,她又會孤單單的,被關在追憶比利的玻璃籠子裡,他的死永遠使她和生活隔絕開來。她心裡有一個細小的聲音在悄聲說:她是可笑的,但是,只有畢曉普才握有打片這一籠子的鑰匙的信念,很快就壓倒了這一聲音。

為這一信念所驅使,莉拉朝他已經穿過的門道走去。她走得很慢,因為一路上她得和六、七個熟人交談幾句輕鬆的話。到她最後能溜進門廳時,畢曉普離開舞會至少已有三十分鐘了,但她的緊迫感並沒有減弱。她急忙穿過門廳,由於步子加快,她的裙子窸窣作響。

直到她走到二樓,沿著走廊朝畢曉普住的房間走去時,她才想到她還一點不曉得對他說些什麼。她幾乎無法指望他明白她自己也不明白的事。但是,這並沒有阻止她敲響他的房門。

房間裡不是馬上有人回答,她擔心他是不是真的出去了。當門突然開啟、畢曉普站在門口時,她“嗖”地吸了一口氣。他已脫去甲克衫。解掉領帶,只穿了一條長褲和一件白襯衫,襯衫上面的三個釦子已經解開,露出強健的脖子和一塊令人感興趣的、楔形的面板,面板上覆蓋著黑黑的汗毛。他看上去甚至比在舞廳時更高大,更陰鬱,更令人生畏。她瞠眼望著他,她的思緒全散亂了。

“亞當姆斯小姐。”僅僅稱呼她的姓,聲調呆板。

莉拉嚥了一口氣,竭力擺出一副平靜的笑臉;當胸口似乎什許多蝴蝶在發狂似地撲打翅膀時,這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

“我想弄清楚僕人們是否滿足了你的需要,”她說;這是她想到的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藉口,她便抓住不放。

這句話說完後,出現了死一般的沉寂,片刻之後,畢曉普豎起了眉毛,像是在緩緩地作出評論。莉拉的臉驀地紅了,但她竭力使自己的表情保持安詳。她畢竟是他的女主人,至少在明天蘇珊成為他的女主人之前是如此。當然,除非有誰認為蘇珊從她和道格拉斯盟誓成婚那一刻起便是他的女主人。莉拉皺了皺眉頭,她試圖奮力遵守處理這種特殊情況的社交規則。

“抽空檢查僕人們的工作情況,是嗎?”畢曉普問。

當然是這樣。“沒什麼,”她從容地說,“你明天就要離開我們了,我只是想看看你在這裡住得是否舒適。”

他望著她,那雙藍眼睛似乎被什麼東兩覆蓋著,他的神情難以捉摸。莉拉剋制住想擺弄手中扇子的強烈慾望,以平靜的目光迎接他的目光,彷彿一個年輕的未婚女子在深更半夜時離開舞會、去敲一位紳士的門,是很個常的事。畢曉普似乎已經得出某種結論,因為他從門口後退一少,打手勢示意她走進房間。

“一切都井井有條,歡迎你親自來看看。”

莉拉躊躇了片刻,意識到內心深處敲響了警鐘。有什麼東西在告訴她:朝門內跨入一步,將伴隨著她尚未考慮過的危險。她的生活也許再也不會和過去一樣。正是這一想法為她做出了決定。因為不管別的情況會怎麼樣,有一件事她很清楚:如果她的生活依然如故,她就根本不會有自己的生活。

她跨入畢曉普的房間,聽見門在身後關上,似乎和這個世界斷絕了關係。她轉向畢曉普。他伸出手來,把她拉入懷中,她十分樂意地依從了。

第三章

莉拉猛然驚醒,她的心狂跳不止。這個夢太鮮明瞭,它其實不是夢,而是回憶,她過了片刻才將過去和現在區分開來。她竭力想忘掉那一夜,把自己那種難以置信的行為歸咎於香檳酒,歸咎於舞廳中的悶熱,歸咎於畢曉普。

畢曉普。當她的回憶以不受歡迎的速度和清晰度湧回來時,她閉上了眼睛。一路上,他靜靜地、默不作聲地坐在她對面,經過沒完沒了的火車旅行,他們於昨夜到達聖路易斯的旅館,她立即癱倒在床上。

她睜開眼睛,注視著灰泥天花板上一條很細的裂縫。陽光穿過稀鬆的窗簾瀉進房間。由於光線很淡,她猜時間還很早。畢曉普沒有告訴她打算在聖路易斯呆多久,這是不足為奇的,因為他也沒有告訴她別的任何事情。一想到又要登上火車,莉拉不由得心驚膽顫。如果她是幸運的,他們就該在這裡逗留幾天。如果她是非常幸運的,她的新丈夫就該甘願保持一定的距離,就像他先前那樣。

她坐起來──或者說試圖坐起來。她的頭還沒離開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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