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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洛河灘上,有個電影《情天大聖》造的水泥恐龍,這個恐龍下了一排蛋,因恐龍內裡是竹木結構,已經被山水切去一半。我們在這裡停下來下水,體驗宋洛河之水急,或者要下到水裡去,我想象從前在索溪峪那樣躺在河裡看山峰和雲,水旋即將我衝下四五米,我扒住一個卵石得以停留。然而,便是這樣扒著一個卵石仰躺在宋洛河裡,看山峰,看白雲悠悠,激流擦身淌過,甚是涼爽愜意。往上走,有一個深水潭,許多人在那裡垂釣,據說有楊條子魚。午時,去宋洛鄉,我不知道這裡有什麼奇異的美食。
楊條子魚。鄉里若干酒友已經聚齊,桌上擺著一個巨大火鍋,是紅湯,裡面煮著楊條子魚,此魚長相如幼小的青鯇,四五寸長,瘦。是鮮魚煎過,復擱火鍋裡煮。此魚讓人萌生神秘之感,楊條子這個魚名聞所未聞的。喝散裝包穀酒,都是用大桶的橙汁塑瓶裝著的,小酒杯有一大片,神農架喝酒,有一叫法稱趕麻雀,便是要拿許多小杯敬你,開敬可以是五杯、八杯,總之是可以很多杯,若是單杯敬為步槍狙擊的話,趕麻雀便是機槍掃射了。先吃楊條子魚罷,趕麻雀的事情以後再說。楊條子魚,鮮嫩,質地卻是密結,它是宋洛河的精靈,是來自我剛才躺水的河上。吃掉一條楊條子魚,接著再吃,火鍋底料的味道也好,微辣微酸微麻,魚也染了紅色,這就是野味,我想。細膩而密結的清鮮魚肉,微微辣意瀰漫,像夏天山谷的烈日,於清新和風裡猛地曬人一下,我打量他們一眼,事先宣告,只有一兩的量。我看到曹所長不大相信的眼光,也就把酒喝起來。
二巡過後,曹所長唱起了宋洛民歌《黃瓜花》,他用神農架的語音唱。有一段我不明白,黃瓜花裡,為什麼中間反覆吟唱“南瓜南瓜吃金瓜”?我用柯達數碼機給錄了下來,回去一查,卻原來是“蘭花蘭花紫荊花”,我這聽力,真是糟糕得很。我喜歡這支歌,雖然聽不大懂,旋律是非常美妙的,我一激動,就起來敬曹所長,此刻他已經光起膀子了,他出汗,我以為是在排酒。我敬曹所長6杯,他面不改色喝了,然而,我就淪落到萬劫不復的酒精之中了。我喊著要一個回鍋肉,是那種本地土豬的,不久回鍋肉又上來,我身旁一直關注著我的易難先生卻小心地又挑了兩條上好的楊條子魚,他勸我多吃魚。這時候吃楊條子魚,可以算是精吃了,細細剔肉,眼觀八方,他們也展開了酒戰肉搏,我覺得易難先生真好。於是,我就醉了,我不覺得是醉,易難先生給我挑楊條子魚,我就吃,好像喝光了兩瓶包穀酒,是橙汁瓶的,又上來一箱雪花啤酒,這真是戰場呢。後悔不該聽了歌一衝動敬了曹所長6杯,他也回敬了我6杯麼,這是第一次此番遊神農架的第一次醉酒。
酒罷,要去遊冰洞山的,我卻是走不動了,便開車去陽日,山峰都一律往後倒,陽日是化石山,在十幾億年前,這裡是一片汪洋大海的麼,我醉,我就什麼也不說了,據說冰洞山裡有冰洞,夏天也結冰的,我與它擦肩而過,歷史,就有這樣許多的隨意性。
放飛一隻蟬
月亮在雲隙間隱現,豹兒洞山墨色的森林間或傳來鳥聲,一種不知名的神農架夜鳥,它的啼聲消逝,窗下的草蟲依舊地叫起來。峽谷無風,窗右近旁的山坡從一個院落的牆角猛拉一道斜線上去,坡上生樹,摺扇形的樹冠沉默在暑熱中。
適才聽高開選場長講神農架植被分佈,滿腦子充塞著神農架森林,巴山冷杉、紅樺、刺葉櫪、高山杜鵑、箭竹、板栗、珙桐、華山松等,高場長離去後,闊葉與針葉仍在眼前混雜拂搖。夜已深,我是坐在新華鄉林場招待所207房窗前,靜默的森林之夜,最能將細小的聲音放大,忽聽到一陣“啪啪啪”的響,像大型生物踩著枯葉發出的聲音。起身向外探望,月已進入雲層,濃墨般的夜,唯聲音響得真切。
索性拉了窗簾入睡,然聲音越響越近,是在拍打玻璃,我有些不能安心了,起身,開燈,拉開窗簾,欲將半開的窗玻璃拉嚴,忽地一隻蟬飛了進來,繞著壁燈飛舞。原是一隻蟬,為略生虛驚而慚愧,就執了一本書,準備給它一拍。且將拍下時,不由住手,這是一隻長得非常精緻的蟬,薄翼,偏草色,翼紋清晰,它朝著壁燈一次次起飛。我放下書,輕輕地捉住它的翼,蟬叫了幾聲,彷彿反抗。我伸左手拉開窗玻璃,將蟬放飛到黑暗中去。
返身躺到床上,竟不能眠,在神農架森林中的一路奔波,神經處於高度興奮,經蟬的一番打攪,便有了久違的失眠狀。蟬在窗外拍打玻璃,它似乎不甘離去。或在這樣濃黑的夜裡,它一定要撲向那盞光明的壁燈。我心裡有些煩亂,蟬翼的拍打聲愈來愈響,如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