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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我想我是笑了。很多年後他也是這麼跟我說的,他說我當時笑了,而且笑的樣子很好看,像個天使。但他並不知道,我或許是個天使,卻是個找他索命的天使!
“我叫朱道楓。”他這麼跟我介紹自己。
我直直地看著他,心裡在說,我當然知道你叫朱道楓。十年前就知道了!
“幽蘭……”他又點點頭,似乎對這個自作主張給我起的名字很滿意,“你不必太拘謹,大家碰到一起是緣分,希望我們相處愉快。”
事情進展到這一步已經是很順利了,我離我的目標越來越近,在後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內,我都在為怎麼殺了他而傷透腦筋。
到底怎麼樣才能殺了他呢?十年來,我從來都只考慮怎麼接近要殺的人,卻不知道真正要去殺一個人有這麼難,絞盡腦汁也想不到一個萬全之策,整夜為怎麼殺了他受盡煎熬。而他——這個我要殺的人卻活得好好的,我住在他樓下,每天晚上都可以聽到他房間裡傳出悠揚的音樂,他喜歡美國鄉村音樂,喜歡看米蘭?昆德拉的書,喜歡喝點威士忌,喜歡站在窗邊望著沉沉黑夜靜思,喜歡在燈光下心事重重地吐菸圈,喜歡在花園裡散步,一顆一顆地數著腳下的露珠。每一滴露珠都是有來歷的,是思念的人和被思念的人流下的眼淚。他這麼告訴我說。這男人腦子有毛病,我當時就這麼認為。可他看上去卻是個再正常不過的優雅的紳士,對什麼都像是漫不經心,做什麼事都從容不迫,一切與他悠閒生活相背的事情他都漠不關心,除了對我。他對我充滿好奇,就如我對他也充滿好奇一樣,很多時候,他總要我陪他散步,問我各種各樣的問題,我回答不上來也沒關係,他只要我跟著他就行了。我當然只能跟著他,看著他挺拔的身材,聞著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的古龍香水味道,我真是痛恨自己沒用,他近在咫尺,我卻殺不了他,即使殺了他我也沒法逃跑。
“幽蘭,”有一天散步的時候,他忽然跟我說,“如果可以,你願意永遠留在我身邊嗎?”
“為什麼要我留在你身邊?”我反問。
“難道你不願意留在我身邊嗎?”他轉過身看著我,目光如炬,徐徐照過來,“我可以給你想要的一切。一切,懂嗎?”
“你怎麼知道我想要什麼呢?”
“你想要什麼?”
我不說話,別過臉望向別處。
“想要什麼呢,只要我有的,我都可以給你,”他竟然很“認真”地說,“金錢嗎,我有很多的錢,幾輩子都花不完,你要多少我給你多少。”
我冷漠地搖頭。
“房子?那也沒問題,這座梓園我可以送給你,我在其他地方還有很多房子,只要你看中了的,都可以送給你……”
“先生,你別開玩笑了。”
我打斷他,不明白他跟我說這些幹什麼。
“我是在開玩笑嗎?你在我身邊這麼久,我什麼時候跟你開過玩笑?”
“可……我只是個傭人。”我提醒道。
“我從來沒把你當做過傭人,”他更深情地看著我,窺探我,“這個你應該清楚,幽蘭,告訴我,你到底想要什麼,金錢,房子,你都不要,你要什麼呢,男人嗎?”他忽然笑了起來,“那也很簡單啊,如果你願意,我隨時都可以給你……”
“先生!”
“你想要什麼呢?”他步步緊逼。
“我什麼都不要!”
“什麼都不要,不會想要我死吧?”
第一卷 雙面人
一幼幼
夜,黑得如潑了墨。風像帶齒的鋸,呼嘯著掠過樹梢,枝葉在風中痛苦地發抖,抖落一地的落葉。一輪慘白的彎月懸掛在枝頭。月影重重。
透過鏽跡斑斑的窗戶,可以清晰地看見遊動在牆上的光影,那是窗外窸窸窣窣的樹葉投上去的影子。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此刻就趴在窗臺上,因為身子過於矮小,她整個人都是向上攀著的,腳下還墊了兩塊磚。陰森森的房間裡沒有開燈,但因為有月光的緣故,可以清晰地看到裡面橫豎有致地擺了十幾張“床”,如果是大人,只能睡下一個,都蓋著白布,看不到頭,但大多可以看到腳,僵硬地伸出白布,觸目驚心。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這麼多人朝她“伸”著腳。
“姐姐……”小女孩的目光掃來掃去,看不到她要找的“人”,這裡躺著的都不是活人,這裡是停屍房。躺著的都是死去的人。
小女孩必須找到姐姐,因為她還有好多話要跟姐姐說,等不到明天,明天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