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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他媽的,安寧縣,他晃晃悠悠走了一小段路,見有一輛蹬士,便不由分說,急急坐了上去。“快!往前走!”他的口氣透著凶氣。蹬士司機心說,別是拉上殺人犯了,蹬士司機肯定他不是個酒鬼。因為他身上沒有酒氣,坐在車上,那人恰似地緊閉著嘴,不呻吟,也不說話,一張臉要塞進那件軍大衣裡。蹬士司機只覺得他像個怪人,身上有一股怪怪的味道。
車子蹬得果真飛快,車上的人低著頭,一聲不吭,像死過去了一般,他的左手一絲不苟地託著他的右肘。他下車的時候,是左手給的錢,這人是個左撇子,蹬士司機想。
只有一個人看到了兇手逃遁的背影。可是,他沒有以為是兇手在逃,而是以為他喝醉了。他看見一個含蓄地用軍大衣裹著臉的人,雙手莫名其妙地塞在裡面,走得十分快又十分不穩。看到兇手背影的人便是那個在財政局值班的人,當時他剛好出來小解。——不是大冷的天,為什麼要穿軍大衣?而且雙手塞進軍大衣裡面,這又是什麼意思?不可得的疑惑使他驟然語噎,張大的嘴好像打足了氣再膨脹一點就要爆炸的氣球。值班員看著“軍大衣”上了車,覺得有些不妙,回頭又跑到財政局大樓,上了二樓,開啟走廊上的燈,見田副書記住的門開著,心像擂鼓似地走了進去。嚇——那不是田副書記嗎?田副書記整個人像機器一樣默無聲息地躺在可怖的血泊中。血泊像巨大的螃蟹,張牙舞爪著,也許死了,也許沒有死。那可憐的值班員嚇得瑟瑟發抖,過了一會兒,才壯著膽子,像用竹篙救人似地小心翼翼地探往田副書記鼻子底下。田剛亮腹部流出的血像濺上去的泥漿,或是幾片亞當年借去遮羞的安靜草葉。在燈下,田剛亮紋絲不動,被地板牢牢粘住了。血的反光格外刺眼,像雪地裡猛然闖出來的太陽。田剛亮姿態隨意地躺著,臉上木無表情,極像前衛或先鋒藝術家的一次駭世驚俗的行為藝術。
值班人員抱住田副書記的雙腋,不顧溼漉漉的血,想把他拽出房間,空出來的血泊和形狀不一的血漬,像一隻巨大的紅螃蟹,張著牙,舞著爪,躍躍欲試。
在值班人員因恐怖而產生的幻覺中,他感到一隻巨大的螃蟹在盯著他,要置他於死地似的嚴苛、峻刻。值班人員的額頭開始冒汗。
第二章 兇手被擒
正如人們所意料的那樣,十月十一日的晚上安寧縣電視臺在本縣新聞之後,播出了一則通告。
通告
我縣縣委副書記田剛亮同志,十月十日子夜在他所居住的房間被一歹徒所傷,身中九刀,經醫院搶救,現已基本脫離危險。據目擊者稱,兇手身高大約1。70米,男性,年齡在30歲左右,極為壯實,有著職業運動員的體魄,操南章、徐健一帶口音,身披軍大衣,右手受傷嚴重。如有將兇手擒獲者,獎人民幣伍千元,提供兇手確切線索者,獎人民幣伍百元。
安寧縣公安局
1995年10月11日
通告整個晚上播出了三遍。
而白天的訊息也傳得很快,到晚上人們已知道,田剛亮被轉移到南章市一所醫院。
兩種根據中的一種是田剛亮擔心再罹荼毒。據說他醒過來的每一句話不是“我渴,水,給我水”,或者是“我記得兇手……”這類的話,而是“我要求轉院到南章的醫院”;另一種根據是安寧縣雖然為田剛亮的手臂動了手術,可因為技術有限,所以需要到大醫院去做進一步的手術。不管出於什麼原因,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田剛亮確實離開了安寧縣。上午,有一些單位頭頭前去探望遭到了擋架,下午去的人連田剛亮的病房都見不到了。接近中午時分,保駕護航的三輪摩托、警車和帶紅十字的專用車組成的混合車隊更加充分地證明了這一點。不是關係到一個縣委書記的安危,何曾這麼隆重過?
這時,人們對兇手的興趣超過了對田剛亮的興趣,田剛亮傷情已經穩定,這真出人意料。人們像把救生圈錯拋給已經上了岸的人,丟擲之後便覺得自己其實是大謬不然。
田剛亮這般平淡的傷勢確實辜負了人們揪緊的,或是繃緊的心。相反,可以提供無限想象空間的兇手卻被冷漠了整整一天。他的模樣,他的經歷,他的去向,都是值得研究的問題。怔忡之後便追悔,追悔之後將兇手像帆一樣高高升起在自己的腦海。那些身高1。70米左右,年齡30歲左右,極為壯實的男人更是興致盎然。一部分人在為自己明天可能會被人認作罪犯而早早擔心;一部分人在為明天可能會被人認作罪犯而超前快慰。
十月十二日,沉浸在猜測與惶恐交織的混亂之中的安寧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