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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車真不錯。”王九勝翹起二郎腿, 摸了摸車裡的真皮內飾, “外面看低調, 坐起來真舒服——哎, 小陳,我讓個大區副總給我當司機, 是不是委屈你了?”
開車的中年男子就陪著笑說:“我以前就是給人端盤子的, 連後廚都混不進去, 要不是您, 哪有今天?應該的。”
他這話說了一半, 忽然不再從後視鏡裡與王九勝對視,裝作專心看路的樣子,伸手開啟了冷風空調,手從方向盤上滑下來,留下一片汗漬。
可是椅背擋著,王九勝卻沒看見,他放鬆地伸展身體,饒有興致地望著窗外的燕寧街景:“能跟對老闆,你已經比世界上的大多數人都強了。慢慢你就明白了, 腦子不清醒的人是大多數,你看楊清、楊平、張美珍他們這夥人,拿著智慧手機、點外賣坐高鐵, 腦漿還是上個世紀那碗。時代變化這麼快, 以為自己是辣口的老薑啊?”
司機隨口附和, 可能是當了“總”, 拍馬屁的本事退步了,他沒能附和出花來。
好在王九勝也不介意:“許家人都是傻逼,丐幫那一幫臭叫花子,連傻都說不上,脖子上頂的都是夜壺。我看,整個燕寧城,按著頭挨個數,也就那個喻蘭川勉強算個正常人,畢竟學歷高,就是嫩了點……哎,你是不是覺得我這人說話挺矛盾啊,一會說經驗不管用了,一會又嫌年輕人嫩?”
司機:“……”
王九勝可能是一個人在語言不通的小島上憋的,表達慾望相當強烈,提完問題,他又跟蹩腳的老師講課一樣,自問自答道:“其實不是,人事代謝,萬變不離其宗,你得提煉經驗,就得抓住那個‘宗’,不是落表面功夫上——那什麼面子啊、江湖義氣啊、桃李春風一杯酒啊,這都是要‘變’的,都是糟粕——過去兄弟打架你助拳,那是義氣,現在你再試試,抓進去就判你幾年!我就不明白,都什麼年代了,許家那幫大傻子還沒事收藏邪功玩?練成東方不敗,你躲得過槍子導/彈嗎?不變的是什麼?不變的就是勢力、權力,幫派可以不存在,但勢力在,你的人望在,就算沒有頭銜,也是無冕之王,想當年,咱們福通達是怎麼做起來的……小陳,你是不是走錯路了。”
司機說:“哎喲……是!忘了拐彎了,聽您說話太入神了,我這……這幾年一直在外地,燕寧的路本來就不熟……”
“沒事,反正咱們也不趕時間,多兜幾圈,”王九勝擺擺手,沒在意,饒有興致地續上了自己的個人演講,“經驗都得這麼提煉,看事情不能光看表面,得看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什麼道理——這回在桌子底下撿塊肉乾吃,下次還就知道上桌子底下找,那是狗!”
“狗”字話音沒落,司機突然一個急轉彎,左拐進了一處標明瞭不讓左拐的路口,然後急剎車。
王九勝在後座沒系安全帶,整個人被顛得東倒西歪:“你……”
“王總,對、對不起。”司機僵在車座上,嘴裡的話跟人以同一個頻率發抖。
王九勝忽然明白過味來,睜大了眼睛:“陳大柱,你幹什麼?”
“我、我、我沒辦法,王總,我真……就是個混混,沒別的本事……我還有老婆孩子啊,我老婆才剛生了二胎……她、她會殺人的!拿我全家威脅我,我真的不敢……”
所以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什麼道理呢?
一個十幾歲就出賣朋友的人,長到了四五十歲,出賣朋友的價碼會比小時候高一點。
狗除了會在桌子底下撿肉吃,還改不了吃/屎。
王總免費傳道受業解惑,總結道理一套一套的,看來是忘了理論聯絡實際。
王九勝呆愣了兩秒,反應不能說不快,他趁司機嘰嘰咕咕地懺悔沒來得及鎖車門,一躍而起,撕開車門就開始狂奔。
而好像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似的,他這麼撒腿一跑,附近忽然響起了警笛聲。
但無論警方來是不是巧合,警察肯定不會拿“殺你全家”威脅群眾合作的,王九勝大驚之下,理所當然地想:肯定是許家人。
王九勝是專門回國跟張美珍爭權奪勢的,因為這項活動的特殊性,而且他本人又多疑,怕行腳幫內部有人意志不堅定被策反,所以身邊只留了最心腹的一個人——這人在三十六年前那件事上跟他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而且完全靠自己發家,肯定不會倒向張美珍。
可他沒想到,這人沒倒向張美珍,倒向了許家人。
而因為他的多疑,他身邊沒留足夠的人手。
王九勝知道許家人對他借刀殺人、還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