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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卿這個時間本來應該在星之夢,但今天正好是進貨的日子,張美珍女士對小飾品很感興趣,要求她先拿回家給自己挑。所以她剛拎著好幾斤小飾品上樓,就被一排遠道而來的蘋果攔住了去路。
她順著蘋果往前一看,只見喻先生穿著熨燙平整的法式襯衫,訂了珠貝母袖釦,新眼鏡的鏡片泛著藍綠色的光,活像是準備出席博鰲論壇的派頭……然後他左手拎著一隻塑封的燻雞,右手捧著一袋快要碎成渣的點心,腳下一條小花被,裹著個密封良好的泡菜缸。
“……”甘卿被這種超級混搭衝擊了一下,“日子不過了?”
喻蘭川不知道假裝自己正在幫張奶奶撿東西還來不來得及。
張奶奶顯然不願意背這口土鍋,兩個小青年撅著屁股滿樓道撿蘋果的時候,她老人家就對著門口的穿衣鏡搭鞋子、抹口紅:“早聽說那天有個單身老女人來找楊清,原來是她呀。”
“楊清”就是老楊大爺的名字,喻蘭川在他送給大爺爺的輓聯上看見過。
喻蘭川敏銳地從“單身老女人”幾個字裡聽出了什麼,難以置信地抬起頭。
甘卿背過身,伸手往樓下一指,又斜眼示意妖嬈的張美珍女士,做了個口型——“備胎”。
喻蘭川剛想拿著蘋果站起來,腿一軟,差點又跪回去。
甘卿回頭問:“美珍姐,她是誰啊?”
喻蘭川又難以置信地看向她——現在的人為了巴結房東,都能這麼不要臉嗎?
張美珍美滋滋地往頭髮上打彈力素,挺有耐心地說:“她叫錢小瑩,年輕時候脾氣又烈又暴,有人叫她‘飛腿小辣椒’,後來長大嫁人了嘛,‘小辣椒’聽著不太尊重,大傢伙就給改成了‘滿山紅’,也是個美人,當年有幾個無聊的閒漢排過美人榜,我記得她排第五還是第六。”
甘卿很淡定地說:“哦。”
張美珍奇怪地問:“你個小丫頭知道什麼?”
甘卿找來一根很粗的針,上了五股棉線,利索地把撕開的蛇皮袋縫上了,來回走了兩趟針,她頭也不抬地說:“榜首是您的那個榜唄。”
喻蘭川:“……”
廉恥何在?
張美珍一愣,然後笑得花枝爛顫,也沒否認,探頭問喻蘭川:“她怎麼了?”
喻蘭川三言兩語把事說了。
“嘖,好慘。”張美珍退後兩步,打量著自己的全身造型,一點也不走心地說,“那她不是要變成孤寡老人了?”
喻蘭川不願意在背後拿別人的難事消遣八卦,於是沒接茬。
“這也沒什麼呀,”張美珍輕飄飄地呵出一口脂粉氣,“誰還不是孤寡老人呢?”
甘卿和喻蘭川同時一愣,張美珍已經捏起小坤包,款款地走了。
等鐘點工收拾完,喻蘭川就僱了幾個人,把重新封好的蛇皮袋搬到了錢老太他們的臨時租屋裡,然後把錢單獨拿出來,親自護送到了醫院,並且仔細看了看,沒能從那張臉上找到昔日“滿山紅”的蛛絲馬跡。
喻蘭川沒有要多說的意思,放下東西就走,他留下的紙包太大,錢老太一開始還以為是包吃的,撕開密封口一看就瘋了,撒腿追出去,喻蘭川的車已經沒影了。
當代機動車,畢竟是比幾十年前在山裡拉煤的破火車先進多了,飛腿小辣椒也趕不上了。
錢老太在路口站了好一會,發現紙袋封口處有一行字。
寫著:二十萬整,“磕倆頭”兄送,喻蘭川轉交。
送完錢回去,喻蘭川整理完週一例會的資料,沒事了。下午天高日朗,是個難得的好天氣,一般這種休息日,他都會約幾個圈裡朋友去打高爾夫,像在遊戲裡刷關卡一樣,很功利地社交。
今天,喻蘭川突然提不起興致了,回想起來,他本來就對任何球類運動都不感興趣,連比賽都懶得看,下場純粹是陪著別人玩,而和那些朋友們聊的所謂“政策趨勢與時代脈絡”,乍一聽挺高階,其實跟中學小女孩聊明星八卦沒什麼本質區別——都是捕風捉影地瞎扯淡。至於靠打球和飯局發展的“人脈”,別說真有用的時候能不能用上,就連在朋友圈裡轉個大病籌款,都沒有人點進去看一眼,隨便給個咖啡錢,可見也是虛無縹緲。
喻蘭川漫無目的地上了一會網,兩隻手突然自作主張,去搜尋了“扒火車黨”,沒搜出什麼結果,他就按著楊大爺給他介紹的“二錢”事蹟,翻查當地舊聞,找到一點蛛絲馬跡,就儲存下來,然後在當地的論壇和貼吧裡發帖。
一開始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