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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兒子暫時進了icu,錢老太才有時間從醫院裡出來,很快還要趕回去,病人情況不穩定,晚上還不一定會發生什麼事。
她年紀太大了,沒有精力在照顧垂死病人之餘,再去想辦法打聽三個徒弟的情況,只好先顧著一邊。
icu門口就像舊時的春運火車站,躺滿了打地鋪的人,角落裡一條小被鋪就的地方是錢老太的,那條小被子紅粉相間,是她結婚那年自己做的被面。
幾個病人家屬在一邊輕聲說話,可能是在商量住院費用的事,說到一半有點氣急敗壞,被路過的護士提醒了,於是各自散開生悶氣,涇渭分明地分成了幾撥,跑到外面去抽菸。
還有人在打電話,坐在地上,背靠著牆,說話都用氣聲,聽著也像個垂危病患。
更多打算在這過夜的人們都已經躺下了——單是躺,除了流浪漢,沒幾個人能在這種地方安睡,有人翻來覆去,有人面壁一動不動,有人縮在外套裡一刻不停地按手機,躺累了就要起來坐一會。
這裡沒有人哭哭啼啼,也沒有什麼關於生命的神聖與思考。
大家看起來都很累。
躺下的時候,錢老太想:“又搶救過來一次。”
她自己聽著,覺得心裡這聲音既不是慶幸,也不是感激,沒敢細想,於是翻了個身,把隨身的布包緊緊地按在懷裡,裡面有楊幫主剛剛取給她現金兩萬。
楊幫主送走了錢老太,拎著他的綠柺杖,從路口的自動櫃員機慢慢地往回走。喻蘭川在旁邊陪著他,垂下眼,他不緊不慢地開了口:“爺爺,我明天還得上班,送您回家,我就先走了。”
老楊大爺看向他。
喻蘭川優美的側臉像是流水線上生產的,烙著高階白領們標配的表情——左半張臉是“我趕時間”,右半張臉是“不感興趣”,腦門上頂一個“哦”。
“需要受害人諒解書,我可以給,沒問題。”喻蘭川說,“需要我幫忙,我可以提供幾個朋友的聯絡方式,都是在籌款平臺工作的,可以幫他們做一個募捐專案。專案上臺,我還可以幫忙轉發,證實籌款真實性。”
老楊大爺沒聽說過這種新鮮的東西,今年過年,他老人家就學一個收發紅包,家人教了三遍,忘了四遍,差點把孫女逼得上吊,於是他忙問:“還可以這樣?能籌到錢嗎?”
喻蘭川避重就輕地說:“有人捐就能籌到。”
至於有沒有人捐,喻蘭川不太樂觀,大家都“身經百騙”了,現在上網搜尋公益組織的名字,下面的關聯問題裡準有“xx靠譜嗎?是騙子嗎?”之類。
“別做夢了,肯定沒人捐。”旁邊忽然有人插嘴,兩人一抬頭,見楊逸凡從自己的車裡爬出來,正在跟代駕揮手,一看就是出門應酬喝了酒,她晃晃悠悠地走過來,沒大沒小地伸出一條胳膊,往老楊大爺肩上一搭,“這個故事要多無聊有多無聊——中年男子,沒錢治病,生命垂危——爆點在哪?生命垂危的中老年男子滿世界都是啊,爺爺!他有什麼地方能吸引流量啊?”
老楊大爺被她的香水味燻了個噴嚏,肩頭一聳,把她抖落下去:“你給我好好站直了,二流子似的,沒個人樣!”
“爺爺,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了。”楊逸凡才不聽他那套,當著老頭的面叼了根菸,“您沒聽說過那句話嗎?‘窮則獨善其身,達則買包買表’,別人的事,讓社會公共服務機構去管,我既然納了稅,就已經盡到了我的社會義務,等於間接幫過他們了!他們還有困難,那也沒辦法,只能說是公共福利不夠分,有比他們更需要幫助的人排在前頭,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老楊大爺:“滾滾滾……滾!屁事不管,還說風涼話,滾回去自己醒酒!”
楊逸凡笑了一聲,插著兜,噴雲吐霧地走了。
喻蘭川——因為和老楊大爺沒有那麼熟,不好像人家親孫女一樣口無遮攔,只好用面部表情和肢體語言表達了對楊小姐的贊同,禮貌地跟老楊大爺告了別:“那我先去十樓看一眼有沒有需要清的水電費,先走了。”
對於當代年輕人來說,“管好自己的事,不給別人添麻煩”,就是最高的自律和道德準繩,相比而言,老一輩人那種“道義為先、不分彼此”的社交觀念簡直就是封建餘毒。
老楊扶著柺杖站在院子裡,一抬頭,看見將圓的月亮,就知道是快到“十五”了,這月十五是中元節,居委會提前半個月就掛出了海報,提示人們“文明祭掃,禁止焚燒紙錢”,連死人都要“文明”了!
他覺得自己老了,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