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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東昇的老岳父姓周, 瘦瘦高高的, 板寸頭, 話不多。
這位周老先生識文斷字, 平時還有閱讀的習慣,花鏡隨身帶著, 有地方坐下, 他就掏出書來看幾頁。
不過他的讀物無助於增長智慧——除了《氣功入門》之類的無稽之談外, 他讀的都是各種小報雜誌, 裡面寫滿了怪力亂神的都市傳說。
這些年紙媒不太流行了, 雜誌社們紛紛倒閉,這些故事的作者和讀者們都轉移陣地,到了網上,不會上網的周老先生和很多同齡人一樣,被拋棄了,只能找以前的舊雜誌來看。
看完就放一邊,過幾天翻出來再看一遍,反正他也記不住。
初來乍到,周老先生誰也不認識, 生活大概也是不太習慣的,喻蘭川有好幾次看見他獨自一個人在樓下遛彎,離其他老年團體遠遠的, 像條誤闖別人地盤的老狗。只有老楊大爺大概是看他可憐, 偶爾站住, 跟他說幾句話。
一般來說, 老年人都不願意換生活環境,但是他能因為自己認生,就攔著孫子去好學校嗎?他能剁了自己見“健康”倆字就想買買買的手嗎?
都不能,那他的意見就不重要。
誰也沒想到,這麼一個乏味而且寂寞的老先生,在搬來不到一個禮拜時,就被警察找上了。
於嚴警官跨年夜裡,在星之夢許願“世界和平”,但可能是因為他只顧介紹同事生意,自己沒有消費,大意了,所以許的願不靈。
於嚴從804出來,上了樓,一屁股坐在喻蘭川家的沙發上:“我怎麼覺得最近我老往這樓跑?這屋可能是有問題,天花板上裝了個‘吸警察石’什麼的,換住戶也不管用。一會我去找‘夢夢老師’要一張轉運卡。”
喻蘭川剛下班,圍巾還沒來得及解,不管第幾次聽見“夢夢老師”,他都會起一身雞皮疙瘩:“你把舌頭捋直了說話。”
於嚴不客氣地從茶几下翻出堅果盤,開始吃自助:“唉,你搬過來真好,好歹有個歇腳的地方了。”
“同志,說好的不拿群眾一針一線呢?”
“你哪是群眾啊,你分明是資本家門下走狗,要被打倒推翻的土豪。”於嚴一擺手,又問,“對了,夢夢老師幾點回來?”
“我哪知道?”喻蘭川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他已經一個禮拜沒去“偶遇”過甘卿了,因為在朋友圈揭穿了“夢夢老師”的騙局,作為報復,那個缺德帶冒煙的女人把微信頭像改成了狗頭,一提她,喻蘭川就肝火旺盛,“我是她經紀人嗎?”
於嚴被他這一把肝火燎得很冤枉:“不知道就不知道唄,這麼大火氣?”
喻蘭川:“804又出什麼事了?”
於嚴唉聲嘆氣:“丟了個人。”
喻蘭川冷笑:“你?不稀奇?”
“沒開玩笑,真人。”於嚴說著,從包裡掏出一張照片,“林秀荷,七十一歲,家住絨線衚衕九十九號——就你們家後面那小區。”
喻蘭川接過來看了一眼,是個打扮得挺樸實的老太太,梳個髻,穿一件土色的棉襖,腳踩一雙黑棉鞋,臉長得像個品相不佳的文玩核桃,在鏡頭前很嚴肅,不大放得開的樣子。
喻蘭川:“跟804有什麼關係?”
“這林老太太不是失智老人,據家裡人說,她身體還不錯,生活也可以自理,按理說不至於出門找不著家。她平時沒別的愛好,就愛聽個保健品講座什麼的,屬於一叫就去、一忽悠就買的。所以我們現在懷疑,老太太失蹤和幾個流竄的保健品傳銷團伙有關係,這些傳銷團伙也是囂張,我們準備趁年底集中打擊一下——你們樓下新搬來那戶的老爺子也是個保健品狂熱分子,今天過來找他了解一下情況。嘖,老頭警惕得很,什麼都不說,好像我們是迫害忠良的反動派似的。”
喻蘭川:“什麼時候的事?”
於嚴:“一個禮拜了。”
喻蘭川皺眉說:“走失一週,你們才開始調查,早幹什麼去了?就燕寧這冬天,你自己出去凍兩宿感受一下。我看你也別找了,人早涼了。”
“這可不賴我們,”於嚴說,“家屬剛報的警,林老太太跟兒子一家過,這三口子出門度假去了,連年假再元旦小長假,今天凌晨剛從國外回來,又累又困,也沒發現有什麼不對。睡了一覺起來,兒媳婦才發現廚房已經落了一層灰,冰箱裡的剩飯都變質了,一敲老太太屋門,沒人,才急急忙忙報警。”
喻蘭川:“那怎麼知道老太太是哪天丟的?”
“他們家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