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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說眼前大朵大朵的牡丹,凝了膠脂般的毫無生氣,正如母親所說,還不如不織的好。可見邢妃只是個普通妃子罷了,那麼,陳徽妃、雯妃也是如此嗎?她不能不想起冷霜兒針法綺麗的錦袍,彷彿看見她站在萬千眾生之上,大肆鋪排她令人震驚的華麗,向世人展現榮華萬千的尊寵,傲殺所有人的眼睛……
“她死了,晉王一定很傷心。”她將邢妃的裙襦用木框繃緊,無意間問道,“她吊了一夜了,晉王怎麼不去找她?”
“說來也奇怪,王爺那晚是宿在她那裡。等公公們跑去稟報了,搖了半天才搖醒他,想是被灌了什麼。”秋荷站在旁邊看,回答道。
“晉王妃想死,不想讓他知道吧?”
“他倆的事誰知道,我一年也就見過冷霜兒二次。一次是王爺給她過十八歲壽辰,那排場可大了。可她就坐在王爺身邊,沒看見她笑過,只有王爺低頭朝她溫柔的笑……那眼神,真是醉死人。我們私下都說,晉王妃好福氣,可樣子恰如其名呢。第二次就是被抬出來那次,我們都不得過去,王爺來的時候我們就被趕走了。”
末了,秋荷不無遺憾道:“真想看看王爺傷心的樣子,他是那麼英俊的男人……”
說到這裡她突然閉口,穿針斜眼瞥過,一朵紅雲浮在秋荷的臉上。
穿針的唇角,牽起理解的笑意。
她俯下頭去,捻起針線,將注意力集中在那片繃緊的綾羅上,挑起了繡針。
秋荷有些失神地望著她,太陽的一角淺黃正巧歇在鎖窗上,讓穿針本就柔和的臉,添了一絲低吟淺酌的溫婉。
秋荷想,這個珉姬真的不錯。
七日後,珠瓔的鞭傷癒合,又出現在荔香院裡。
穿針很高興。
珠瓔談起那頓鞭笞流了眼淚,秋荷拿手指戳了下她的腦門:“哭什麼?讓你受點教訓,活該!”
穿針連忙勸道:“你別說她,都是我害的,不該走遠了。”
秋荷準備回陳徽妃宮裡去,邊訓著珠瓔:“小心點了,別讓那婆子抓了把柄去。”
穿針和珠瓔規規矩矩地呆在院子裡,儘管時常地想起那個美麗的容顏,但為了不連累珠瓔,她很安靜地坐在臥房裡,拿出那塊母親給她的白絲羅,開始用剩下的絲線繡花草。
這期間晉王召過她一次,她照樣被蒙著雙眼抬進了晉王寢宮。那夜的他很溫柔,什麼話都沒說,只是輕柔地撫摸著她的雙腳,彷彿她的雙腳不盈一握,怕被揉碎了,捏疼了。穿針想著秋荷的話,心底有了一抹的感動。
“可她就坐在王爺身邊,沒看見她笑過,只有王爺低頭朝她溫柔的笑……那眼神,真是醉死人。”
他應該不是那個冷酷的人吧?
他到底長著什麼樣子?
她感覺自己的雙腳被他抱在懷裡,她的心猛然悸動,一股溫暖漫漫盪漾。她安靜地躺著,沒過多久,竟然睡著了。
玉娉婷 寂寞空庭春欲晚(二)
等她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已被送回來了。
她到底失望,自己怎麼會在這般境況中睡去呢?她沒有和他說上一句話,甚至,她沒有“看見”他的臉。
那道紅色的綢布隔開了他們的距離,當然他們的地位懸殊太大了。可她很想看到他,尤其是他溫潤的手捏住她的腳的時候,這種意念在她的心中日日滋長,膨脹得讓她幾近窒息。
白絲羅上那朵綴綠葉的山茶花快完工了,晌午的陽光讓人睏乏,守夜的老宮女正從窗外閃過,穿針聽到她在嘟囔著,昨晚不知是哪來的貓叫了一夜,鬧得她神經緊張。老宮女打著哈欠,穿過屏門,穿針聽到外廂房的門吱嘎響了一下。
老宮女定是補睡去了。
過了良久,穿針看見珠瓔有些鬼鬼祟祟地出現在匾額下,她起了好奇心,悄悄地跟出了屏門。秋荷的身影從竹影間閃過,出現在垂花門下,正打著手勢朝珠瓔作暗號。
正疑惑著,珠瓔已經搬來了一把木椅,輕輕地放在廂房門口。秋荷登上木椅,從門簷上小心翼翼地抽了塊瓦片,放在上沿門框上,閉門夾住,只露出瓦片的一小半在外面。看似滿意,才偷偷地將木椅搬走了。
穿針悄然回到了臥房,繼續挑起了繡針。
兩個宮女想是去陳徽妃那裡了,荔香院很謐靜,陽光懶洋洋地撒滿了整個院子。穿針也有了睏意,想去彌勒榻上靠一靠,這時她聽到了廂房的吱嘎聲,緊隨其來的是一聲慘叫,又是啪的摔碎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