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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當世鰥寡再婚的多得是,除了長孫家,誰會守著個迂腐名聲,將好好的女兒送給死人陪葬!祖父大人以為簫家領情嗎,他可知,他們將簫翰短命算在了我頭上,說我剋夫,說簫翰是為了趕回來和我完婚才意外而死的!咳咳……”
“芸兒,別動氣,快,娘幫你拍拍。”
“咳咳,我沒事了,謝謝娘……娘之前說命,便是不答應吧?也罷,有這一府老規矩在,爹爹答應都沒用,我不為難娘了。可憐妹妹那麼聰明,人又乖巧,若能生在平常百姓家該多好,偏偏到了長孫……娘,我累了,想睡會兒……”
“好,那娘不打擾你了,你好好休息,娘晚上再來看你。”
姐姐那天晚上就去了,孃親再去姐姐房裡時,等待她的,已是姐姐冰涼的屍體。
我永遠也忘不了九歲那年的冬天,那是我記憶裡最冷的冬天。帶笑的姐姐早已隨著兩年前冥婚的花轎遠去了,而那個冬天過後,我的姐姐,再也不會回來了。
其實我覺得姐姐很傻,何必為了一個不曾認識的死人鬱鬱而終呢。簫家能說出剋夫的話,便是簫翰沒死,姐姐真嫁給他了就會好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與一個不曾相識的人成婚,相夫教子,不過孃親那般。孃親啊,明明心裡難過,當初還要主動用無子的名義幫爹納妾,若娘一開始不是生的我和姐姐,而是櫛兒,爹爹就不會納妾?我不相信。至於生在平常百姓家……也許朝不保夕,也許為奴為婢。寒家有寒家的煩惱,貴宅有貴宅的憂慮呢。孃親說命,倒也是,不過不僅僅是長孫家,世間兒女,誰沒有自己的不得以呢?
我也在及笄之年,迎來了我的婚約,聖上賜婚,將我許配給了翼王的次子——淳安郡王君康舒。嫁入翼王府的時候,我很平靜,甚至離府前也沒有一般新娘該有的不捨和恐慌。“生兒當如長孫男,娶妻當求長孫女”,是長孫家最大的榮光,也是長孫家最大的枷鎖,我知道自己做了長孫家利益交換的籌碼,可我是長孫家的女兒,享受了長孫家的恩澤,也理當在長孫家需要時有所付出。不過是從一個籠子,走進了另一個籠子。比起姐姐,我已經幸運了許多。
獨坐新房,我等來了素昧平生的“夫君”,聽腳步,還有一大群人跟隨,想來是丫鬟喜婆們。他用濃重的酒味趕走了所有人,待得眾人退走,嗓音卻恢復了些清明,“我會把你當作妹妹,不會做你夫君。床給你,放心睡,我去外面小榻。”說完就迅速遠去的腳步,好似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紅蓋頭下的我,卻忍不住笑了。姐姐,果真你死前還念著我,死後也有為我祈福嗎,我果真足夠幸運。
我理解君康舒的“落荒而逃”,他任性拋下的話,換了任意一個新娘,只怕都會委屈得想哭,尤其新娘子來自長孫世家時,等同於在新婚之夜宣告讓人守一輩子的活寡。而我,笑嘆一句命運無常外,只覺翼王府這個籠子,可能比想象中自由些,心,依舊平靜,甚至更甚。
我愉快的接受了君康舒只和我作名義夫妻的“無理要求”,延續我五年來的平靜,頂著淳安郡王妃的尊榮名頭,安靜的過完這一生,無所入心,便無所憂心,九泉之下,姐姐便也不用為我擔心。如此,甚好。
只是命運果真無常,我從未曾預料到,會在翼王府,遇到那個攪動我平靜的人,而他,不是本該成為我夫君的君康舒……他叫君逸羽,是君康舒的大哥之子,是我……名義上的侄兒。
初見那日,是在憫農堂,儘管約定好了不是真夫妻,但在人前,夫妻該有的樣子,一點都不能少,成婚的第二天,作為“新婦”的我理當給公婆敬茶,而君康舒的大哥,也帶著妻兒前來,來認識我這個,新入府門的“弟婦”,我就是在那時認識了他。那時,他還是不足週歲的嬰孩,被“嫂嫂”抱著,能用糯軟的聲音,準確的稱呼每一個人,卻在輪到我時,錯叫了姐姐。回想起當日情境,也許從最初,便已預示了我和他的緣分?當時,我的笑容難免一僵,但我喜歡面前這個眼神靈動的小小嬰孩,忍不住伸手點了他的小鼻子,親暱一句“小傢伙,該叫我叔母才是。”看看他琥珀色的清明眼睛,再掃一眼身側的名義夫君,我淡淡的想:“果真孩子的眼睛最是清亮明徹,能看穿假象,知道我不是他的叔母。姐姐,倒也不算錯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