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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天熙蹙眉,不悅之外更有無奈,若是旁人出面彈劾,她一準替君逸羽壓了下去,連說話的機會都不給,可蕭楷,是他外祖呢。君天熙下意識的看向君逸羽,這一猶豫的功夫,蕭楷的聲音已迴響在了紫宸殿。
“國朝有典:掌兵大將有統軍之責,無議政之權。臣要彈劾君統領,擅闖朝堂,擅論外事。”
早在踏入紫宸殿之前,君逸羽便已做好了引火燒身的準備,只是看到“點火人”是蕭楷時,還是湧起了深深的無力感。此間十五年,若說最讓她無可奈何的人,只怕就屬這個外祖父了。親情的內涵,不是血緣能囊括的。君逸羽不是迷信血親的人,她本就有著異世靈魂,對於這打小不待見自己的外祖父,實是難以生出多少親緣,但為了自家孃親,她還是嘗試過千萬種方法,想轉圜自己與蕭楷,乃至自家爹孃與蕭楷的關係。可蕭楷便如冰山之石,任人再是真心誠心都捂不暖,每每讓人鎩羽而歸,到如今,君逸羽對蕭楷,也只得是敬而遠之了。誰想敬而遠之還是不能,老人家這是刻意找外孫子的不自在嗎?
定國公潘寧,思慮再三,終於決定出聲,“蕭尚書此言差矣。君統領不單是神武軍統領,還是皇家郡王,公主婚事,實是天子家事,郡王爺如何商議不得?”
“不然。天家事即國家事,國堂之上無私情,豈可以私論公?臣附議蕭尚書,彈劾榮樂郡王不顧大局,因私忘公,妄斷國是!”杜恩義正詞嚴,出列前望向君逸羽的那一眼,更有恨鐵不成鋼的嘆息之意。他身為皇家蒙師,前幾天還看到過君若珊滿皇宮撒歡兒玩,自然不會相信君逸羽“福珊公主自度為女冠”的鬼話。
被蕭楷挑慣了毛病,他出面指責自己,君逸羽驚訝,但並不意外,而杜恩的出現,卻是讓君逸羽不敢置信了。忠君體國如杜先生,朝議之時唯一考慮的只會是大華,曾對高宗皇帝的和親策不置可否的他,也覺得該將珊兒賣給北胡?
“臣附議。此番公主婚事更涉北胡,若啟戰事,誰來擔待?”左丞相潘辰,也是大華豪門、晉州潘家的時任家主,他與同宗的定國公潘寧站到了對立面,也是稀奇。
“臣附議。榮樂郡王言行失當,貿然開罪北胡皇子,實該……”
……
早在杜恩話音落地時,君康逸便已暗暗變了臉色。他不願翁婿再添不睦,本不急著為君逸羽出頭。以他想來,孩兒不知朝政厲害,便是坐實蕭楷那彈劾,長點小教訓也好。可杜恩……羽兒剛剛在北胡皇子面前說福珊公主出家了,是陛下金口玉言認可了的。“不顧大局,以私忘公,妄斷國是”的罪名若落定了,何止羽兒將受重懲?分明將火燒到了陛□上!
憑著對杜恩忠耿性情的認識,君康逸相信他不是故意為之,只是他幾十年官宦生涯養出來的政治頭腦,只怕還比不上羽兒。唉!難怪承天五年狀元入仕的他,要學識有學識,要資歷有資歷,要名望有名望,陛下卻只讓他領著大學士的虛銜,給孩子當啟蒙先生。
潘寧之前,是向翼王府示好?定國公府已經決心與潘辰已經分道揚鑣了嗎?陛下真是好手段。不過,潘家的影響力,還是不容小覷啊……留心著潘辰之後的附議之人,君康逸在腹內斟酌著詞句。感受到君天熙的注視,君康逸點點頭正要出列,卻是自家孩兒搶了先。
“諸位大人能讓小王說幾句嗎?”
君逸羽的刻意揚聲的話,在一絲內力的牽引下,壓住了紫宸殿內的聲息。人皆驚奇,歷來官員被彈劾後,便該謙遜的退避一旁,等候朝臣爭議之後的君王裁決才是,這小小王爺莫不是不知規矩?他想?自辯?
在杜恩那一眼訓誡裡,君逸羽切身實地的感受到了君天熙的難為。杜恩之後的聲聲附議,君逸羽不去分辨他們是為國還是為私,許是今生十五年讓她漸漸承認了自己君華人的身份,以至於此刻,唯覺…悲哀。
是五十多年前安承皇帝御駕親征慘敗而回的那場戰爭太過沉痛?還是五十多年賣女兒換來的所謂太平消磨了國人血性?尤記得重陽節時慷慨請戰的大將,如今又龜縮在哪裡?君逸羽並不贊同華□□“漢胡不兩立”的祖訓,但國情稍有不順便再不敢有一絲豪性,這還真是當初追隨他們的開國皇帝“掃胡庭於漠南,逐胡酋於漠北”的豪雄國度嗎?!
“諸位大人都覺得羽錯了?羽不曾覺得。羽是大華子民,容不得胡人在大華國土上猖狂,在大華朝堂上猖狂。剛剛有大人說,若啟戰事,誰來擔待?漫說現在北胡還沒怎麼,便是胡人真打來了,大華就怕了?就該任胡人強人所難?就該送出大華的公主、大華的女兒去換得一時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