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罰款。故事講到這裡就接近開篇所說的悲劇了。
原來、當好漢們大吞驢肉,孬漢們大啃驢骨、女生們抿著小嘴喝驢湯時,公社武裝部長和派出所長正好從門前經過。儘管知青們狡猾地偽裝了現場(把驢頭驢蹄驢皮藏起來。用沙子把血跡掩埋入他們還是看出破綻。這時夕陽脈脈,牛羊下來,張莊的飼養員四處尋找大黑,並且還有別的青年點的饞癆們陸續前來。他們遠遠看見炕上大斯大咬,互相碰杯,猜拳行令,象過節一樣。他倆你推我,我推你,誰也不敢帶頭闖進去。雖然毛主席給了廣大貧下中農(包括他倆)以不小的權利,但實行起來麻煩還是不少。張驢兒和大舌頭為這吃了不少苦頭(豬放跑了,狗被打死,雞被裹上黃泥放柴火上烤。菜苗被拔起後放在壟臺上,玻璃被彈弓打碎),再說,對主席派下來的人總不能不客氣點兒。他倆商量了半天,最後把公社革命委員會正副主任以及張驢兒大舌頭找來。
結果是象徵性罰張莊青年點人民幣十元整。
激烈地論戰了三天後,女生們還是妥協了,她們被迫同意均攤,每人掏出兩毛錢。根本滴湯未沾的錢方和衛東也憤然解囊。
青年點共有四十六人。均攤兩毛後還有八毛沒找著婆家。猴子提議由梁寶負擔。
理由很充分:沒有梁寶和大黑的友誼,它不會自己來到院裡;它不來,大夥不會殺它;不殺它,就沒有這十元罰款。因此梁寶是罪魁禍首,多掏錢理所當然。由於猴子論證充分,得到大多人附議。大個子和胖子幾個人吼幹了嗓子,仍於事無補。
由於遺傳基因作怪,梁寶一向愛財如命。他爹梁得財從小就教導他說:“錢吶……可是命根子。有了它,吃香喝辣;沒了它,一切全完啦……”梁寶經常纂改革命歌曲,唱道:“天大地大,不如錢的作用大。爹親孃親,不如人民幣親……”自從下鄉後,梁寶就斷了財源。他爹一個子兒也不寄給他。他偶爾回一趟家,他爹罵他臭狗食,吃白飯,用擀麵杖敲飯桌,還用爐鉤子刨他。梁寶只好星夜兼程往回趕。
梁寶站在院子裡撒潑放賴,又哭又鬧。青年點的人都在,看熱鬧的貧下中農也不少。梁寶嘴丫子嚼出了白沫子,他嗓子啞了,喝了一瓢涼水後仍是啞。他解開所有衣釦,把所有的口袋都翻到外面(證明囊空如洗),他甚至在地上打過滾(跟當地婦女學的一手),身上沾了若干糞土。
猴子對鐵墩說:“你去幫他翻翻。”
粗壯的鐵墩捱了一頓踢蹬和唾沫後,終於發了火。梁寶小雞似的被他揪起來,一陣猛烈的拳打腳踢,梁寶蔫了,他耷拉著頭,鮮血從鼻孔嘴角淌到地上,砸起幾小股塵霧。
這時,隨著一聲吼叫,人群后衝出一個人,等大家看清他是大個子時,他手中的鐵鍬已凌空劈下,鐵墩的腦袋一下子就劈成兩半,豆腐腦似的腦漿四處飛濺,他和梁寶以及抱在梁寶懷裡的鐵墩身上全是血和腦漿。梁寶一時目瞪口呆,緊緊抱住鐵墩不放,他的腦袋象在血盆裡扎過猛子。等人們醒過腔來,大個子已衝向猴子。
人們湧上去抱住他,猴子趁機跑出院外。大個子叫罵,掙扎,氣喘噓噓,人們摁住他,見他已經瘋狂,又找來繩子將他捆住。
處決前幾個小時,他妹妹才趕來。
“我得給你付子彈錢了。”她說。
“你有錢嗎?”
“這點錢還有”。
“我和他們說說,”他愧疚地說,“叫他們準點兒打,好給你省佔錢。”。
“最後這頓你要了什麼?”。
他說:“紅燒肉。我吃了兩大碗。”
“他們沒用大滾珠把你舌頭壓住嗎?”
“沒有。我不喊口號。”
沉默一會後,大個子說:“你回去吧,最後那陣兒你別看了。”
“我不得把你埋了嗎?”她說。
“算了,喂狼吧。”
“別爭了,我還是留下吧。”她最後說。
刑場選在公路邊一處開闊的沙溝。沙溝的下游極其平坦。沙子是雨季從山上衝下來的,淤積後形成平灘。這個沙溝很邪。原先住過一個道士,除了跳跳大神外,他從不下山。後來他突然失蹤了,但他住過的泥房仍在,幾十年竟沒倒塌。大個子提出請求,只響了一槍,他就栽倒在坑邊。罩得很嚴的刑警走後,法醫例行鑑定,隨後也上了吉普車。觀眾們這時囂張起來,呼地一下湧過來,爭看頭上穿了一個大窟窿的死者,最讓他們過癮的是那一大灘又黏又稠的腦漿。人散了後,空曠的平灘上只剩下三個人和一具屍體。往坑裡拖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