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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知道他去了哪裡,他要死在裡面了……就算是想法子通知了家裡,何志忠回來後也會打死他的……可相比較以後被何志忠打死,被弄去那不知名的地方弄得生死不知更讓人害怕。
何六郎目光熱切地追逐著瑪雅兒,試圖與她對上眼,暗示她上門去和家裡人說一聲,無論如何也要想法子把他撈出去。可是往日裡嘴甜甜,得了他許多賞錢的瑪雅兒卻一直低頭奏著胡箜篌,唱著歡快的歌,看也不看他一眼。
終於,小鬍髭飲盡最後一口酒,起身叫眾人牽著一串人,抬著幾口裝滿了金銀器物珠寶錦帛的大箱子,準備起身。這下子被拿住即將被帶走的人頓時炸了鍋,紛紛喊不公平,其他留下的人則暗道僥倖,小鬍髭冷笑:“怎麼,還想罪加一等?誰再叫爺爺就先拿他開刀。”
叫苦聲抱怨聲都停了。小鬍髭得意地掃視著縮頭縮腦的眾人,將手一揮:“走”隨即揚長而去。
剩下眾人大氣也不敢出,動也不敢動,猶自抱著頭蹲著。直到瑪雅兒笑道:“人走了,諸位客官要不要起來喝點酒壓壓驚?”
眾人方才踉蹌起身,活動蹲麻了的腿腳,問胡姬們要酒喝,罵罵咧咧地抱怨,懷疑是否出了內奸,內奸又是誰,然後開始清算自己損失了多少財物,要找主人家算賬,但主人家肯定是早就不見了的,眾人無奈,只得坐等天亮,低聲咒罵。
周圍一片忙亂嘈雜,貴子拉緊了身上的棉袍,找了個角落蹲下來。眼看著就要天亮,忽聽有人問道:“你是誰?從前怎麼沒見過你?”接著衣領就被人一把揪住。卻是個喝得醉醺醺的醉漢紅著眼睛狐疑地看著他,隨著這一聲呼喝,許多雙眼睛看了過來。眾人剛經過那件事,又驚又怕又肉疼,急需出氣筒,看到陌生人都覺得是奸細,眼神自然和善不到哪裡去。
貴子心裡著慌,表面上仍然不慌不忙地拉了拉領子,正要開口講話,忽然一股香風襲來,瑪雅兒笑道:“這不是張公子家裡的老甫麼?你們家公子此番被拿去,你回去報信可要小心脫層皮了。”
見瑪雅兒認得人,醉漢便鬆了手,將貴子狠狠一推不管了。貴子看著瑪雅兒行禮:“多謝您了。”
瑪雅兒媚眼如絲:“告訴你家公子,她欠我人情。”
晨鐘響起,坊門四開,東市卻還不曾開門,一直又到天大亮了,響亮的鉦聲響起,市門方才開啟。貴子混在一群垂頭蔫腦的賭徒中走出去,小心翼翼地東轉西拐,不時回頭看看,確定無人跟梢,方才回了宣平坊何家。
何家一如既往的平靜安詳,二郎與五郎早就如常去了鋪子裡,女人們則都在正房裡歡歡喜喜地陪著岑夫人說話做事兒。相比精神抖擻的眾人,牡丹與岑夫人都是一夜不曾睡好,有些怏怏的,隨時豎起耳朵聽外頭的動靜,還不得不強打起精神應付其他人。
忽見簾子輕輕一掀,恕兒探進頭來,牡丹與岑夫人交換了一下眼神,立即找了個藉口起身往外。恕兒低聲道:“貴子回來了,就在外頭候著呢。”牡丹點點頭,不緊不慢地走出岑夫人的院子,才出了二門,立即加快了腳步。
貴子獨自坐在廂房裡,圍著炭盆,捧著一大碗熱湯餅,正吃得歡暢。見牡丹進來,立刻便要放了碗,起身行禮。牡丹忙制止他:“累了一整夜,辛苦了。不急,先坐著填飽肚子再說。”
貴子憨厚地一笑,飛快地吃完湯餅,起身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低聲道:“郭都尉說,他原本想替您狠狠出了這口氣,但查封那裡實在不太可能,只能做到這個地步。他讓小的來問娘子,要留人多久?您說了算。”
“我原也沒想要查封那裡,這樣已算是很如意了。”牡丹沉吟片刻,沉靜地道:“且先留他一個月。一定讓他好生吃吃苦頭,好叫他永世難忘,不敢再犯。”
貴子點點頭:“小的知曉了。”他躊躇片刻,低聲道:“昨夜裡小的見著了那姓劉的。可後來內衛才一出聲,人就溜了,大約是另有暗門。”
牡丹抿緊了嘴,果然是天下何處不相逢。
貴子見她臉色不好瞧,忙又道:“不管是誰設的圈套,總之是破了,而且偷雞不成蝕把米,此番損失也慘重得很,就算是不被查抄,也得很久之後才能恢復元氣。現場的金銀財帛有限,可是鐵櫃子裡的票據債條都被拿光了,那得值多少錢啊。”
“不管怎麼說,總算是暫時去除了這塊心病。”牡丹輕輕出了一口氣:“你先去歇著,明日將我之前許給郭都尉的東西送過去,然後好生替我謝他一謝。還有瑪雅兒那裡,你也跑一趟,送份禮過去。”
貴子應了,行禮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