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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來,打著呵欠進來道:“公子,這就是最好的。”
劉暢罵道:“好個屁沒見識的夯貨你曉得什麼叫好帳子麼?七寶帳,紫綃帳,九華帳,玳瑁帳,連珠帳,聽說過麼?不論哪種,明日就去西市尋了商胡給我買來還有這屏風我曾瞧見有人有座銀交關鳥毛貼飾的盛裝仕女屏風,你去給我弄一架來不拘多少錢!”
那管事的忙忙地應了,退下不提。劉暢盯著兀自晃動的水精簾子,思緒不期然地又飄到了那個午後。他當時也是隔著水精簾子,看著牡丹穿著豆青色的短襦,繫著石榴紅的羅裙,慵懶美麗地躺在窗下的軟榻上,素白紈扇蓋在臉上,濃豔的紫色流蘇從凝脂般美麗的脖子上傾斜而下,胸前繡的金色花蕊反射著陽光,是那樣的晃眼睛。當時他其實是覺得看不夠的,可是她一點都不招人疼,忒般可惡,惹得他發作……
可是……如果那個時候,他沒有和清華在一起,她沒有看見,會不會一切都不同……他第一次想到這個問題,一時心頭有些痠軟,又有些寒涼,徹底沒了睡意,又發瘋一般叫人把管事再次喊過來,親自持著蠟燭,遊魂一樣地在院子裡遊了一圈,看到不滿意的便叫統統換了最好的來……折騰了大半夜,雞叫時方才在葡萄酒的作用下睡著了。
一大早,他從噩夢中驚醒,先叫人去跟牡丹,將人給接到京兆府去看看熱鬧,隨即他自己約見了蔣長義一回,又跑到京兆府去蹲著,想著是先拿二郎或者五郎來開刀好呢,還是繼續拿六郎來折騰?他有些拿不定主意。等了小半日,不見人來,接著又說沒見著人,不知什麼時候去了哪裡。
劉暢不由惡從心頭起,怒向膽邊生,先叫人狠狠抽了氣息奄奄的六郎一頓鞭子,又要叫人去抽二郎和五郎,不好打殘了,先叫他們吃點苦頭總好吧?反正又不是他打的,是別人打的,他只是不管而已,還是她何牡丹自己逼他的。
正要動手呢,就被潘蓉涎著臉給纏上了,硬拉了他要請他喝酒。劉暢曉得他打的什麼主意,也不揭破他,照常叫人去使力,他自己跟了潘蓉去。
他才一去了,就有人拿了朱國公府的名帖找上了管事的,言道何家是蔣家的親戚,案情未明之前暫且高抬貴手云云。
劉暢弄得昏天黑地的,突然見秋實鬼鬼祟祟地摸進來,伏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劉暢一時聽得心神盪漾,酒都醒了大半,忍不住就暗笑了一聲,死女人,不見棺材不掉淚。再一看,天色都晚了,要關坊門了,她要尋他,或是他要尋她,都來不及了似乎。立時踉蹌著起身要走,不妨被潘蓉與瑪雅兒一邊一個,痴笑著死死拽著不放。只急得他要死要活的,翻了臉才出去,可是四下裡坊門已然閉了,只好悻悻然又折了回去,瑪雅兒將袖子半掩著臉,故意裝氣,只是不理他。劉暢委委屈屈地住下,一整夜夢裡都是牡丹。
清早,陽光燦爛,清華郡主的臉上卻半點都不燦爛。自成親一伊始,劉暢便半點不在狀態,雖然也還往她房裡來,卻總不肯與她親熱,每每被她逼急了,不拘早晚起身便走。下了一回藥,倒被他收了她新近最寵信的一名婢女,然後倒罵那婢女狐媚不守規矩,讓趕出去,氣得她要死。她撒潑也好,哭鬧也好,他是自若淡定的很,而且立刻就請太醫來家給她診脈,或是讓人去魏王府尋人來看她。
她嫂子先時還來,勸她說反正姬妾都散了,他也經常在她房裡,一不舒服就請太醫來家,待她足夠好,還鬧什麼?她的自尊是不允許她說劉暢用對付何牡丹的辦法來對付她,只能是忍了。再鬧,再鬧,家裡便推有事沒人來了。瞧瞧,這眼瞅著又是在大節下的連著兩夜不歸,把她當成什麼人了?
清華郡主想到此,先去上房尋著戚夫人藉故發作了一回,摔了戚夫人最心愛的一個琉璃描金茶盞,戚夫人本來就心情嚴重不好,對她嚴重不滿,無端吃氣怎能忍受得?不敢惹她,便去惹劉承彩,揪著劉承彩的鬍子,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要絞了頭髮做姑子去,弄得劉承彩也心火上升,一迭聲叫人去尋劉暢歸家,問劉暢死到哪裡去了。
這下子合了清華的意,她便不鬧了,笑眯眯地吃著酒等。劉暢本是瞞得緊得很,怎奈有人故意遞了訊息來,立時曉得劉暢在永陽坊置了一所大宅子,設的連珠寶帳,安的羽毛屏風,金銀碗盞,綾羅帳幔,奢華得很,裡頭還有好些個貌美的年輕女子,怕是金屋藏嬌。再一問,曉得他一夜宿在永陽坊裡,一夜是宿在了瑪雅兒那裡,又風聞有人要替瑪雅兒贖身,氣得將一口銀牙咬碎。又聽說劉暢不肯歸家,立時怒火攻心,多少天來積下的氣全都噴將出來,氣勢洶洶地命人準備了車駕,不管不顧地奔將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