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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輕輕推開窗子。
一股溼氣隨著一股涼風迎面撲來,蠟燭晃了幾下,險些沒給吹滅了。沙沙的雨聲猶如蠶吃桑葉的聲音,寂寥的,連綿地響個不休。恕兒忙取了個紗罩罩上,低聲抱怨:“這天氣,隔三岔五,不分早晚地下,一下就下個不停,真是難受。”
牡丹有些發愁。從她這裡看過去,窗外的細雨猶如最好的水晶簾子,把整個芳園都籠進了一層半透明半朦朧的簾幕之中,美則美矣,問題是中秋已經過了,理應一場秋雨一場寒的季節,氣溫卻沒有降低多少。
高溫多雨的年份,從來牡丹花最易發病,不得不小心謹慎地看顧著。偏偏這個骨節眼,李花匠又犯了老毛病,躺在床上成日喊骨頭疼,喝藥不起作用,唯有針炎還能減輕一點痛苦,雨荷忙裡忙外,腳底都跳翻。失了這兩大助力,牡丹幾乎是半步都不敢走開,就生怕園子裡的牡丹花會被積水給淹了。但昨夜蔣長揚又替潘蓉帶了口信來,道是要白夫人生產了,心緒不寧,和楚州候夫人之間的關係也極為不好,想請她過去陪著白夫人說說話,散散心。
生孩子是鬼門關,她無論如何也不能拒絕。牡丹撫了撫衣角:“去請呂十公子的人回來了麼?”
雨荷踩著木屐,披著油衣步履匆匆地從庭院裡跑過來,往廊下立了,把藏在油衣下的一個食盒遞給寬兒,笑道:“呂十公子說請您放心,他會好生看顧著的。一準兒完美無缺地交還給您,但要您付他工錢。”
“他無非又是想訛詐那窖藏的好酒和周八孃的手藝罷了,吩咐下去,不管他想吃什麼,凡是咱家裡有的,都緊著給他做。”牡丹的心放了一半,接過寬兒遞上來的麵湯:“河裡的水怎樣?”
“還好,沒怎麼漲,就是流得有些急。但路上耳就泥濘難行了,聽說牛車往城裡去要花很多時候。”雨特蹲在廊下,靈巧地接過林媽媽取出的靴子、木屐、油衣、雨傘等物,做最後一遍清潔。
“你總是這樣操心,這些事情讓小栗子她們學著做就是了。你去照顧李師傅的起居飲食罷。”牡丹把最後一口麵湯嚥下去’漱口淨手準備出發。
雨荷微笑道:“老毛病了,總是不放心。”她猶豫了一下:“丹娘,您還是別騎馬了吧?就坐車,雖然慢一點,但天黑之前總能到的。”
牡丹小心地穿上油衣,把靴子套上:“罷了,我聽順猴兒說朝裡都因為泥濘難行而取消百官朝參了,坐車去不是自找苦吃?”誰能說得清什麼時候白夫人就發動了呢?
林媽媽本想也勸牡丹坐車,話到口邊又咽了回去,只默默替她把油帽戴上,叮囑道:“騎慢一點,不要急。”又吩咐寬兒和恕兒,一定要小心謹慎,別讓牡丹淋溼了。
牡丹主僕幾人打馬走出芳園大門,就見呂方穿著蓑衣帶著斗笠,踩著一雙木屐,笨拙而可笑,一步一滑地朝這個方向走過來,還不忘朝他們揮手致意:“一路順風啊。”話音未落,腳下一滑,掉得四仰八叉。
“公子都叫您走路看路上了。”康兒邊埋怨邊去扶他,呂方羞窘地垂著頭話也不敢說。
眾人狂笑一氣,卻也得了警示,不敢讓馬跑快,只敢讓它小踏步前行。途中遇到的行人並不多,偶然遇到幾個騎馬的或是趕著牛車的,無一不是泥濘半身。往日只需一個時辰的路,此番就行了近兩個時辰,待進了城,無一不是人困馬乏。再看城中,果然泥濘不堪,也難怪得會取消百官朝參。
幸虧啟夏門離曲江池近,又餓又累的主僕幾人一踏進家門,就幸福得差點笑出聲來。
但就是這樣惡劣的天氣,蔣長揚照例不在家,牡丹換了衣物,吃喝完畢,略微歇了歇,就命人備車前往楚州候府。
楚什候府的門房是早就得了吩咐的,一看見牡丹的馬車就命人開了側門,折了門檻,讓馬車扯直進到二門處,接著碾玉並一個管事婆子出來,將一個簷子把牡丹迎了進去。約莫是因為天氣不好的緣故,楚州候府出奇的安靜,偶爾才能看見三兩個打著傘匆匆忙忙從被雨淋溼了顯得綠油油沉甸甸的花木間穿梭而過。
氣氛很沉悶。牡丹輕輕咳嗽了一聲,看向碾玉。碾玉今日特別沉默,年輕的臉上滿滿都是倦色,兩個眼眶烏青青的,好似是許久沒休息好了一般,雨絲飄落在她的鬢髮間,凝結起來,一串串的,看看整個人都溼淋淋的。聽到牡丹咳嗽,她抱歉地看向牡丹,強笑道:“害得您這麼老遠地冒著雨跑來,稍後奴婢讓人奉薑湯上來。”
她明明知道牡丹是什麼意思,卻故意這麼說。牡丹看了那管事婆子一眼,將簾子放下不再說話。她很想知道,在白夫人快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