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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
“我最佩服北京雙十節的情形。早晨,警察到門,吩咐道‘掛旗!’‘是,掛旗!’各家大半懶洋洋的踱出一個國民來,撅起一塊斑駁陸離的洋布⑶。這樣一直到夜,——收了旗關門;幾家偶然忘卻的,便掛到第二天的上午。
“他們忘卻了紀念,紀念也忘卻了他們!
“我也是忘卻了紀念的一個人。倘使紀念起來,那第一個雙十節前後的事,便都上我的心頭,使我坐立不穩了。
“多少故人的臉,都浮在我眼前。幾個少年辛苦奔走了十多年,暗地裡一顆彈丸要了他的性命;幾個少年一擊不中,在監牢裡身受一個多月的苦刑;幾個少年懷著遠志,忽然蹤影全無,連屍首也不知那裡去了。——
“他們都在社會的冷笑惡罵迫害傾陷裡過了一生;現在他們的墳墓也早在忘卻裡漸漸平塌下去了。
“我不堪紀念這些事。
“我們還是記起一點得意的事來談談罷。”
N忽然現出笑容,伸手在自己頭上一摸,高聲說:
“我最得意的是自從第一個雙十節以後,我在路上走,不再被人笑罵了。
“老兄,你可知道頭髮是我們中國人的寶貝和冤家,古今來多少人在這上頭吃些毫無價值的苦呵!
“我們的很古的古人,對於頭髮似乎也還看輕。據刑法看來,最要緊的自然是腦袋,所以大辟是上刑;次要便是生殖器了,所以宮刑和幽閉也是一件嚇人的罰;至於髡,那是微乎其微了,⑷然而推想起來,正不知道曾有多少人們因為光著頭皮便被社會踐踏了一生世。
“我們講革命的時候,大談什麼揚州三日,嘉定屠城⑸,其實也不過一種手段;老實說:那時中國人的反抗,何嘗因為亡國,只是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