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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叫所羅門契克·卡普倫的人,他是南貨店老闆的兒子,和有個叫莫尼亞·阿爾季列里斯特的人,他是走私販子的兒子,都屬於巴望將人們豔羨有錢有勢的人的目光轉移到自己身上來的那類角色。兩人走過芭辛卡面前時,一邊像識得風情的雌貨兒那樣扭動著身子,一邊咬了幾句耳朵,隨即打起手勢,示意芭辛卡,要是她願意的話,他們會摟著她親熱。芭辛卡見情立刻心動,因為她是個沒有見過世面的姑娘家。來自只知追求蠅頭小利、鼠目寸光的圖利欽鎮。她身重五普特外加幾俄磅,一輩子都跟心懷叵測的經紀人、流動書販和木材批發商打交道,從來沒見過像所羅門契克·卡普倫這樣的俊男。所以一見到他,就情不自禁將她那雙穿著男式繫帶皮鞋的大腳在地上蹭來蹭去,有話要跟她父親說。
“老爸,”她扯開雷鳴般的嗓門說道,“您看這個公子哥兒,他那雙小腳長得跟洋娃娃的一樣,我恨不得把這雙小腳捏碎……”
父親(2)
“嗨喲,格拉奇先生,”當時坐在一旁的一個猶太老人壓低聲音說,這個猶太老人姓戈盧布契克。“看得出,您的閨女春心已動……”
“這下夠我煩心的了,”弗羅伊姆回答戈盧布契克說,揮著馬鞭,管自回屋睡覺去了,他睡得很定心,因為他不信老頭的話。可是不信老頭的話,他就大錯特錯了。戈盧布契克說對了。戈盧布契克是我們這條街上專給人說媒的。一到夜裡,他就給有錢的亡靈誦唸禱文。生活中的事他無所不曉。弗羅伊姆·格拉奇錯了。戈盧布契克說對了。
果然,打從那天起,每天黃昏時分,芭辛卡都是在大門外度過的。她坐在長凳上,給自己縫嫁衣。幾個孕婦跟她並肩而坐;一堆麻布在她支稜八翹的碩大的雙膝上移動;孕婦把各種各樣的吃食灌入她們的腹內,一如母牛在牧場上把春天玫瑰紅的乳汁灌入它們的乳房。就在這時,她們的丈夫一個個放工回家了。喜好罵架的女人們的丈夫在水龍頭下把他們亂蓬蓬的絡腮鬍子洗淨擦乾後,將地方讓給彎腰曲背的老婆子們。老婆子們在洗衣盆裡給胖嘟嘟的小不點兒洗澡,拍打著孫兒白嫩的屁股蛋,然後用她們的舊裙子將他們包裹好。由圖利欽來的芭辛卡親眼目睹了生養我們的富饒的福地莫爾達萬卡的生活——在這種生活裡隨處可見吃奶的嬰兒、晾曬的尿布和以大兵式的不知疲倦的耐力忙著男歡女愛的其味無窮的城郊之夜。姑娘也巴望自己能過上這樣的生活,但是很快她就打探明白,她作為獨眼龍格拉奇的女兒,此生怕難以嫁個稱心如意的郎君。於是她不再把父親稱作父親。
“紅毛賊,”她衝著父親惡聲惡氣地喊道,“紅毛賊,去吃你的食兒吧……”
她一直不改口,直到她縫好六件睡衣和六條帶皺邊的睡褲。當她縫上最後一條睡褲的花邊貼邊時,她用全然不同於平日的嗓音,細聲細氣地哭了起來,淚水撲簌簌地直往下掉,她對犟脾氣的格拉奇說:
“哪家姑娘沒有牽腸掛肚的人兒,只有我一個像是天天給別人的倉庫守夜的人。老爸,您去給我把事兒辦了,否則我自殺給你看……”
格拉奇聽完了閨女的話,第二天便披上帆布斗篷,去貨棧廣場拜訪南貨店老闆卡普倫。
卡普倫的南貨店掛著金字招牌,是貨棧廣場上的頭號店鋪。店鋪內散發出許許多多種生猛海鮮和我們不知其名的活貨的氣味。有個半大小子一邊用噴水壺澆灑店堂的陰深處,一邊哼著只有成年人才適宜哼的小曲兒。老闆的兒子所羅門契克站在櫃檯後面,櫃檯上陳列著希臘油橄欖、馬賽黃油、咖啡豆、里斯本的馬拉加葡萄酒、菲利普和加諾公司出品的沙丁魚,以及卡宴辣椒粉。老闆卡普倫套著件坎肩在加接出來的玻璃房內一邊洗日光浴,一邊吃西瓜——紅瓤黑籽西瓜,那呈三角形的爪子好似中國女人狡黠的眼睛。卡普倫腆著肚子仰臥在桌子上曬太陽,而陽光一點兒也傷不了他。南貨店老闆一看到披著帆布斗篷的格拉奇時,臉一下子刷的白如死灰。
“格拉奇先生,中午好,”他說道,挪出了一個位置,“戈盧布契克告訴我您要來,我給您備了一磅茶葉,是——極品……”
於是他大講由荷蘭輪船運抵敖德薩的一種新品種茶葉如何如何之好。格拉奇耐著性子聽著他講,但後來,還是打斷了他的話,因為他是個直性子,不愛拐彎抹角耍手腕。
“我是個直性子的人,耍手腕這一套不會,”弗羅伊姆·格拉奇說,“我那幾匹馬的事,我對付得了,我可不會荒廢我的營生。我會給芭辛卡新的衣服和多多少少一點兒嫁資,而且芭辛卡有什麼事兒我會親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