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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嗎?
如果代書只是一個目標,實際要找的是代書的隔壁呢?
我急忙趕回坡上。
在小巷子拐了個彎,路兩邊是並排的細長屋宇。
事件發生那天晚上,據云有人看見那男子,從巷子一角進了代書的家。
但是,重新再從那個角落一看,巷子盡頭的門口窄窄的代書家和鄰家,幾乎無法分辨。
如果假定,看到的人是把那人進入有藤架上的葉子下垂的鄰家,誤以為是進了代書家,事情又會如何呢?
阿縫不在屋裡。
我著了魔一般地街進去,找了個遍。
如果有誰來找過阿縫,那豈不是隻有一個人嗎?
而那個人,已經不在人世了,不,我可還沒有證實其人確已死亡,我只不過是瞥了一眼阿縫收到的信,還聽她說總算死了。
好不容易地,我才從衣櫥裡的絹織和服裡,找出了它。
託你的福,這回又總算保住了命。想到你吃的苦,覺得還不如那時候死了……深深覺得對不起你.不過再過半個月光景,該可以起來走動了,那時候藥錢該可以想想辦法……
漂亮的一手字,真不像個農人。
大概是久病之間,學學字打發無聊的吧,
怪不得阿縫要把此信深藏,不讓我看到。
事實是:阿縫說總算死了,其實是活過來了。
——託你的福,這回總算又保住了命。
阿縫以為這回一定好不了,而接到的卻是這麼一封信。她必定感到被老公重生的生命背叛了。阿縫不再年輕,丈夫又只是名分上而已,何況還是長年臥病,什麼事也不能做的。為這麼一位丈夫的醫藥費,她自沉花街,苦苦幹了十幾年活。原本就是年華不再的,如今這樣的犧牲還得繼續下去,誰又能忍受這樣的慘境呢?
加上如今有了我這個人。
阿縫喜歡我。她很可能希望下半輩子和我一塊過安穩的日子,不受任何人的騷擾……
這樣的希冀,翻轉過來,便是那一番謊言。
想到這裡,我忽然心口一愣。
回頭一看,阿縫不曉得什麼時候進來了,正站在那兒。
她那雙眼,充滿悲悽地看著我正在顫抖的手上的信。
「阿縫……你老公沒有死,對不對?」
阿縫手上的包裡叭的一聲掉下。
「不是的,先生,不是。」
阿縫衝到我的胸懷裡.
我們在暮色漸濃的榻榻米上雙雙倒下。
是的,我確實弄錯了。阿縫的老公的確死了。阿縫謊稱丈夫已死,也許正是下了把丈夫殺害的決心。阿縫找了個藉口,把丈夫叫來這個居所,然後又用另一個藉口把他引到赤間神社謀害。
只因做老公的問到代書那兒去了,於是造成小小誤會,結果代書先生被捕。為了證明代書先生受了寬枉,阿縫曾提議去做偽證。說不定阿縫是想藉此,暗地裡證明那個時刻她自己也在家。
我還是有不明瞭的地方。代書先生為什麼寫了那紙遺書,承擔罪行呢?赤間神社的兇案,和另外兩椿又有什麼關聯?會不會那兩樁只不過是瘋子做的案子,阿縫利用了它們——後面一樁與前兩椿,時間上隔了那麼久,就是這緣故吧。
晚上,阿縫什麼也不說,只是呆呆地默坐著,我沒有去管她,自個兒趕同居所裡,選了一個夥計,差到阿縫的故鄉去。
次日傍晚時分,夥計回來了。不出所料,阿縫的丈夫大約一個禮拜前突然收拾了行李出外去了,至今還沒有回來。
我給夥計賞了些錢.要他嚴守秘密,入晚前來到常夜坡。
前天晚上,我起身準備離去時,阿縫抓住了我的衣裾,眼裡漾著淚幽怨地看我。
「不用擔心,明天就回來。」
我說著,冷冷地拂開了她的手。她那白白的手,就像一朵花瓣似地落在榻榻米上的燈影下。
不覺間,五月過去了,正逢六月五號的祭禮的日子。
夏天已近,夜風裡潮水的香味濃了許多,把海岸邊的咚咚鼓聲吹送過來,煙火也在夜空裡四散著火花。
坡上人群洶湧。
我聽著女郎和醉客的高昂嗓昔,進了小巷子。
就在這時——
阿縫家的門被推開,一個人影閃了出來。奸像正是阿縫哩!
我倉促間在門邊的角落裡藏了身子。是的,我覺得她的樣子非比尋常。